然而，终究晚了一步。那个女子的身形在眼前消失，孑然孤寂，却在平静地微笑。
或许是错觉，她仿佛看到，有水滴在半空中散逸开来。如水晶坠地而碎，散发出星星点点的、虚幻的微光。
“这是……”
鹿音怔怔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呐呐道：“仙人泪吗……”
山风微送，吹起落花蹁跹，如一场大雪。
年少时最生动、最强烈的情感，亦随着玉虚宫的封闭，被这场花雪……永远地埋葬。
……
她又做了那个梦。
冰冷的烈风一刀刀刮过，无数亡灵凄厉呼号。刀剑交击，尸骨盈山，血与火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天地。
简直是地狱。
地狱深处，她看见一张英俊冷酷的脸，紫瞳瑰丽妖冶，眉目锋利如刀。他受了很重的伤，血染征袍，提刀半跪在无数尸体间，低低地喘息着。
一道惊雷撕裂黑暗，暴雨携着狂风铺天盖地砸下，隆隆之声大作。她听到弩箭上弦的声音，密密麻麻，如有千百条毒蛇嘶嘶游动。
“举世皆敌……”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他缓缓起身，被雨水打湿的黑发将表情遮住。
“哒哒哒——”
随着他的动作，上千支利箭引弦欲发，箭簇反射着冷冷的、金属的微光。
面对整个世界的恶意，他唇边竟然浮现了一丝微笑，似魔鬼在嘲讽世人：“……还是寂寞！”
“咻——”
铺天盖地的黑箭电射而来，如阴云蔽日。霎时间厉鬼哭号、风雷激荡，无尽的煞气如恶龙奔涌而至——
那一刹，他霍然抬头，眼底陡然划过刺目的血色！
血色如潮，顷刻间将整个视野吞没。
……
人世间。
少女一下子惊坐起来，冷汗涔涔而下。
她惊魂未定地开了灯。
只见月光流泻如水银，洁白的纱帘被夜风拂动，房间里一片静谧。
仿佛自地狱归来，人世风景显得如此不真实。
“扑棱棱——”
飞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响起，窗外飞来一只羽毛绛紫的鸟儿。它停在窗沿上，口吐人言：“你没事吧？”
“是他……又是他……”
少女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可怕，犹如经历了地狱般的大恐怖。她侧过头看着那只鸟儿，许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又梦见‘他’了……”
“哦？哪一位？”
与少女的惊悸相反，紫鸟的声音却极其冷定。它罕见地认真起来，血色瞳孔凝聚如针。
“还能有谁呢……堕落轮回、却依旧在地狱前行的那个人啊……”
少女唇边勾起一丝苦笑，幽幽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魔界至尊……魔帝破军！”
第2323章 玄幻番外篇90·永世轮回的诅咒（下）
这一刻气氛凝固，空气仿佛冻结。即使以紫羽神鸟冷静淡漠的性子，也低首沉思，长久缄默不言。
这不仅仅是对盖世强者的敬畏……更重要的是，那个名字，已经成为“禁忌”之一。
不可碰触……
不可重提……
违逆者……天诛地灭！
不只是破军，当年那些人的名字，对现世而言，皆是不可说的禁忌之名。
十万年前，黑暗动乱被镇压，六界夜尽天明。
然而，那绝非一切的终结——而仅仅只是开始。
“还是找不到他吗？”
沉默半晌，紫羽神鸟缓缓问道：“以你的身份也查不到他的转世吗？月离雪？”
“你太高看我了。”
名为月离雪的少女说，“破军一生屠戮无数，业力堆积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算我是七王的护道之人，在如今的天机混淆下，也无法找到他的转世。”
“麻烦了啊……昔日高高在上的魔界帝君，堕入轮回后却如此沉沦。”紫鸟沉吟着。
“我也奇怪。身为黑暗之子，有这种断情绝爱的灵魂……他应该不会为任何执念蒙蔽才对。”
月离雪打开窗户，瞳孔里透着莹蓝微光，低声自语：“十万年了啊，连永恒不灭的帝星都陨落了，为什么……你仍是不愿解脱？”
……
“我会全力助你，但恐怕不会有多少成效。”紫羽神鸟如此道。
它忽然抬起头，声音平静，却藏着极度的冷酷：“对了……”
“你，没有考虑过另一种选择么？”
“另一种选择？”月离雪抬起头，看着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血色瞳孔，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没错……还有另一种选择……
抛弃破军！
她和某个人做过交易，是七王的护道之人，却并非是破军一人的护道人。
从理论上说，她有守护七王转世的职责。但实际上，即使七星不得齐聚，只要最终能有五六位超脱，她，亦可算是达成了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