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挂了徐唯一的电话。
* * *
傍晚时分,李斯洛无精打采地向客栈走去。
显然,今天并不是她的幸运日。
她按照老板娘的指示一一拜访过那些新建的木屋,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石屋的线索。
与此同时,徐唯一还一个劲地打电话骚扰她,害得她不得不关了手机。
午饭后,她又不死心地在村子里转了半天,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没有人知道哪里有石头砌的别墅,也没有人听说过“童幼文”或“天翼”的名字。
甚至当她提到“天翼”时,那原本一张张友善的脸都会在瞬间变得小心而警惕起来。
这使她不得不怀疑,也许真如文攸同所说,天翼在这里的人缘极差。
她正走着,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
李斯洛回头一看,原来是文攸同回来了。
文攸同停住车,将墨镜推上脑门,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搭在座椅靠背上,冲她笑道:“怎么?太阳没下山就出来散步?”
夕阳照在他的白色T恤上,反射着虚影般的光芒。李斯洛抬手遮在眉前,他那轻松随意的姿势和黝黑俊朗的面容让她联想到某个著名的品牌广告……
秀色可餐。
她的脑海里立刻涌现出这四个大字。
与此同时,文攸同的脑海中也正闪过同样的四个字。
夕阳照在李斯洛的白衬衫上,也反射着同样令人目眩的光芒。那金色夕阳在她微卷的发丝上顽皮地跳跃着,使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探入其间……
他屈起手指抹掉鼻尖上的汗。
“上来,我带你一段。”
李斯洛看看身上的牛仔裤,又抬眼看看文攸同。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昨天那可笑的一幕。
她冲他微微一笑,打开车门坐进车中,那动作利落得近似于卖弄。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文攸同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
李斯洛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跟我说说,这村子里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文攸同瞥了她一眼。
李斯洛也回瞥了他一眼,叹道:“我是要找一幢别墅,这村子里竟然没有人知道。”
“别墅?什么别墅?”
“一幢石头别墅。”
“石头别墅?”文攸同皱着眉头想了想,“这附近倒是有不少木屋,好象没听说谁建过石头的别墅。”
李斯洛又叹了口气,“那里我也去过了。就像你说的,全是木屋,没有我要找的石屋。”
“石屋?听着倒是有点耳熟,让我想想……”他突然打住,回头奇怪地瞪着她。“石屋?你确定你要找的是石屋?”
李斯洛点点头,正要提醒他注意看着前方道路,文攸同却猛地一踩刹车,伏在方向盘上哈哈大笑起来。
她茫然地看着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文攸同。
“石屋!哈哈……石屋……”文攸同边笑边摇着头,“这石屋并不像你想像的那样是一幢石头砌的别墅。它是一座山,石屋山!哈哈……就在我们身后那座山的后面,难怪你找不到……哈哈……太好笑了,石屋……”
李斯洛不知道哪一种情况更让她懊恼,是文攸同的嘲笑,还是盛世的误导。
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她将石屋解释成石头别墅时,盛世眼中会闪过那样的眼神。他一定是害怕她不肯来,才故意没有更正她的错误理解。
她不禁恶狠狠地咬起牙,真希望盛世的腿再多断几截才解恨——不过,想到自己的错误,她的幽默感最终还是战胜了懊恼,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着李斯洛的笑靥,文攸同的心脏蓦然一跳。他向来欣赏有勇气自嘲的人。
李斯洛转头看着身后的大山。
她来自平原,对这座大山的高度实在没有办法进行评估。文攸同说那座石屋山在这座山的后面,那么,如果她想要去找天翼,就得先爬过这座山。
想到这里,她的手臂上不禁爬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去过石屋山吗?”李斯洛问。
“事实上,我刚从那边过来。”
李斯洛两眼一亮,“那里可以开车过去?”
文攸同瞟了她一眼,心思转了转,含糊地道:“不,那里路况不好。”
“可你不是刚从……”
“石屋山很大。你要去那里找谁?”他避开她的问题。
“童幼文。你认识吗?”
文攸同的目光闪了闪,抓下架在脑门上的墨镜遮住双眼,“认识。”
果不出他所料,这女人真是为了“天翼”来的。他的心中不由一阵恼怒。
“真的?那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李斯洛兴奋地侧过身,不自觉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文攸同低下头,藏在镜片后的目光故意停留在她的手上。
李斯洛连忙放开手,心头好一阵不自在。
“为什么要找他?”他问。
“工作上的事。”她挪动了一下身体。
文攸同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猛地伸手扭动钥匙打着火,一边突兀地拒绝:“不能。”
看着他重新恢复到机场上那个无礼的“维京海盗”模样,李斯洛忍不住咬住嘴唇。
这几天她一直在自我反省。一直以来,因为怕麻烦,怕纠纷,她总是在初遇挫折就选择顺势退让。就像江岸秋常说的,“别人是以你对待自己的态度来对待你的。”如果她连坚持自己的意见——至少争取一下——都做不到,那也很难怪罪别人会漠视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