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李斯洛警惕地望着他。
文攸同翻眼瞅瞅她,默默地推开她的袜子,将创口贴贴在那破皮的地方。
“你一直都这么固执吗?”他站起身。
李斯洛听出他声音里求和的意思,不由弯眼一笑。
“从来没有人说过我固执,江岸秋甚至说我随和到了没有原则的地步。”
“江岸秋?”
这名字可男可女。文攸同的心脏小小地震动了一下。
“我的朋友。”
朋友也可男可女。他调整了一下背包,后退一步。
李斯洛活动了一下脚,发现有创口贴的保护,脚裸处舒服了好多。作为预防,她又向他要了一块创口贴贴在另一只脚的脚裸处。
一抬眼,只见文攸同沉思地望着她。
“吃这么大的苦去找那个叫什么天翼的,值得吗?”
李斯洛苦起脸,早知道要吃这么大的苦,她打死也不会来的——不过,她才不会向他承认。
“没办法,工作需要。”她耸耸肩。
文攸同眼前立刻闪过那本杂志的封面。他眯起眼,眼下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
“自作孽。”
他冷哼一声,转头向前走去。
“我也这么觉得。”
身后,李斯洛赞同地嘀咕。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处断崖边。
李斯洛抬头看着那几乎有七十度斜角的陡坡,怀疑地望着文攸同。
“我们要爬上去?”
文攸同点点头,“宿营地就在上面。”
他整整身后的登山包,又替李斯洛紧了紧背包带,然后将棒球帽的帽檐转至脑后,回头看看她。
“你想回头吗?”
李斯洛不由瞪了他一眼。
他微微一笑,将她推到岩石前。
“那就只有爬上去了。”
李斯洛犹豫地仰望着断崖。和刚才走过的土坡不同,这是一段山石路。除了几株稀落的树木,整个山坡都布满了狰狞的怪石。
“这……怎么走?”
“哪里可以落脚就往哪里走。”
文攸同示范着爬了几步,向她伸出手。
李斯洛拉着他的手,硬着头皮向上爬了几步,又停下来犹豫地望着他。
“想下山了?”文攸同讥讽地挑起眉。
李斯洛咬咬牙,气恼地抓住前方的石缝,手脚并用地向上爬去……
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平台,她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已经爬上了断崖。而她几乎都没有注意到她是怎么爬上来的,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身后那双嘲弄的眼睛上。
她喘息着倒在平台上,一边用恼怒的目光瞪着文攸同。
文攸同也喘息着倒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那副倔强的模样“哈哈”大笑。
“可恶!你还笑!”
如果不是手脚酸软,李斯洛真想再踢他一脚。
“爬上来并不难吧。”
文攸同笑着,平滑的脸颊上皱起两道迷人的笑纹——这笑容甚至可以形容为是温柔的。
李斯洛那还没有恢复正常的心跳不禁又乱了一拍,她那“怪异的幽默感”也选在这个时间发作。她想,如果她扑过去把他压在身下,不知他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估计跟看到狼的表情差不多。一头女色狼。
她深吸一口气,支撑起双臂,歪头向山崖下看去。这将近七八层楼的高度不禁吓了她一跳。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爬上来了!”
她瞥了他一眼。不可否认,他的激将法蛮管用的。
“这都是你的功劳。”她不甘心地道。
“我可没那么大的本领,这都是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文攸同的笑容里不自觉地带着些宠溺,这不禁让李斯洛那不安分的小心肝又是一阵乱扑腾。她忙转头打量着四周的风景。
“我一直认为我是运动白痴。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有一天我不仅走了几十公里的山路,还爬上一座十几层楼高的石崖,我肯定会大笑。但你看,我爬上来了。”
“十公里。”文攸同微笑着纠正她。
“才十公里?”
她诧异了一下,转眼又变得有点洋洋得意。
“总之,我上来了。你大概没想到我能走到这里吧?看你还敢小看我。”
“不敢了。”
文攸同装出谦卑的模样。
比起她的冷淡自持,他发现他更喜欢她现在这副轻松随意的娇俏模样。
此时,乌云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天空。被遮挡在云层后方的太阳不甘心地挣扎着,透过缝隙投下几缕阳光。
其中一缕便恰好落在李斯洛所坐的山石上。
瞬间,四周的景物迅速暗淡下来,只有迎着罡劲山风微笑的她像一个精美的雕塑,在这金色光圈中闪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文攸同的心中蓦然一紧。
他突然发现,随着对她的了解越深,那股纠缠着他的不安也跟着越来越深……
他不愿多想这种令他不舒服的感觉,便站起身,抬头望望重新占领天空的乌云道:“要下雨了,前面就是宿营地。”
十一
文攸同领着李斯洛穿过一片树林,走过一根架在小溪之上的枯树,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他将背包往地上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