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即使等了三四分钟都没人来给他开门,他的手指仍然悬在门铃上方,犹豫着要不要冒险再按一次。
就在他鼓足勇气想再试一次时,门慢悠悠地开了。
然后,文攸同又被吓了一跳。
“你的腿怎么了?”他瞪着盛世。
盛世一见是他,赶紧举起手臂挡在眼前,仿佛被一道强光刺痛了双眼一样。
“万能的主啊,救救我吧,我看到幻影了。”
文攸同早就习惯了盛世的这种德性,便笑了笑,小心地避开他那像炮筒一样对着自己的腿,挤进门去。
“你的腿怎么啦?”他又问了一遍。
盛世仍然不理他,冲天花板举起双手。
“感谢真主,我真的听到天翼在跟我说话了!这个无情的家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躲了起来,手机手机不开,联系地址不留,就好象要把自己从这世上抹掉一样!既然如此,主啊,抹掉他吧!”
文攸同放下行李,将双手放在盛世的肩上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可不可以停止耍宝,说说你的腿是怎么了?”
“怎么了?”盛世冷哼一声,斜眼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是怎么了?!要不是大爷你一声不吭玩失踪我老人家能为了去找你被车撞了吗?要不是我被车撞了我那可怜的小秘书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跑去你那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喂蚊子。要不是她被蚊子咬了一身包回来我的脑袋也不至于被那恶婆娘拿来当鼓敲……”
文攸同被他这一连串的“要不是”给弄得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哈!他竟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盛世打开他的手,气愤地推着轮椅往客厅去。
文攸同赶紧上来帮忙。
盛世倒也没有拒绝,便舒服地倒在轮椅里,又冲着天花板举起手来。
“主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就是你的宠儿天翼!一头自私任性的猪!我为了他的拍卖会累得吐血,他倒好,找个地方度假去了!我为了找他被车撞断一条腿,结果不仅没听到一句安慰的话,还在我出院的第一天就命令我给他找来全国的记者……”
他猛地扭过头。
“你小子是中了什么邪?怎么突然想起要开记者会?”
文攸同的视线竟然可疑地躲闪开来,“我……要找一个人。”
“什么人?”盛世歪着头,那模样像极了一只发现将死羚羊的秃鹫。
“嗯……某个……记者。”文攸同那黝黑的脸上隐隐泛起一片红光。
“女记者?”盛世挑起眉。看着文攸同那不自在的模样,他忍不住又发出一声怪叫。
“哈!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翼先生!我为他安排了多少次记者会他都不肯露面,结果倒为了一个女人主动要求!那是何方神圣?”他又追问道。
文攸同皱起眉,“如果我知道,还让你帮我找人干嘛?”
盛世看看他,摇头道:“如果你要寻人,直接登寻人启示好了。那些记者可不会帮你寻人,人家只会‘审讯’你!”
“我没什么好让他们‘审讯’的。”
“目前是没有。但你一露面,难免不会被人发现你的身份。毕竟,你曾当过一阵子的热门新闻人物。如果有人认出你来,那些难堪的话题肯定还是会被再次提起。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还有,”他转过轮椅,拿手指着他。“别再动不动就又拍桌子摔相机的。虽然你有钱,能赔得起人家的相机,可为了你的名声和我的市场,麻烦你收起你那艺术家的威风。如果你不能保持冷静,我宁愿让你继续当蒙面大侠。”
文攸同不快地皱起眉。
“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把我当小孩教训一通?”
“因为你就欠人教训!你这狂妄自大、自私无礼的猪脑袋!从进门到现在,你都没问过我一句,我的伤势怎么样了!”盛世恼火地叫道。
“那是因为你一直忙着教训我,害我插不上嘴。”文攸同反驳着,同时又满怀歉意地望着他那条裹着石膏的腿。“怎么样?伤得很严重吗?”
“可重了,断成三截呢!”
盛世立马换上一副有气无力的腔调,哪里还有刚才那副生龙活虎几乎要吃人的模样。
文攸同也立刻嗤之以鼻。
“少装。你以为我认识你才一天两天吗?你可别忘了,高中时我就睡在你上铺!”
“哈!还说!当年你就欺压在我头上,现在我还是这么命苦,被你压榨着。”
如果手头有条手绢,盛世肯定会捏成兰花指来恶心死文攸同。
两人正抬着杠,电话响了。
盛世看看手机,“我的秘书。我腿断了,没办法亲临现场,只好让她替我去看着展览馆那边的布置。哼,如果你肯早点现身,就不必劳动我那如花似玉的小秘书了。可怜见的……”说着,接通电话。
文攸同耸耸肩,起身走到阳台上,看着十六层楼下的车水马龙。盛世的声音则从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你觉得呢?……那你先调整吧……如果你不能肯定,就用手机拍下来,把图片发给我……没关系,明天开幕前我们还有时间再调回来……呵呵,我相信你的眼光……是,比你自己还相信。对了,你弄完了还回来吗?……啊,没关系,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是饿不死了。天翼到了,晚饭我就赖上他了……行……行……好,明天打扮漂亮点,开幕式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