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照那略显苍白的脸色,显然,她并没有受到很好的照顾。
可儿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臂。
“说话可以,请别动手。”
她端庄地说着,并后退半步,又退回阴影中。
凌雄健哑然失笑。自从他十岁之后,就再没有人敢用这种教训人的口吻跟他说话。不过,他还是放开了她。
他也退后半步,半倚在货架上,兴致昂然地望着那双在幽暗的光线里闪着亮光的眼眸。
“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双手抱胸,打量着她。当地人说官话时总是带着难以听懂的浓重土腔,而这女人却能说一口字正腔圆的道地官话。显然,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什么?”可儿迷惑地眨眨眼。
“刚才你还和那个掌柜的商量着,要找我单独聊聊,现在竟然又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可儿望着黑暗中的眼眸,半晌,低下头叹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以为。”
“以为什么?”
现在换作是凌雄健迷惑不解了。
“以为我是为了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难道不是吗?”
可儿上下地打量着他,目光中不无轻视。
“不知道国公爷……”
“将军。”
凌雄健打断她。
“什么?”
“叫我‘将军’,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国公爷’。也不喜欢别人叫我‘爵爷’。”
凌雄健看出了她的意图。
“好吧,将军。”可儿无声地叹道,“不知道刚才将军听到多少……”
“全部。”
凌雄健再次打断她。
“几乎。”
他又补充道。
可儿不高兴地抿起双唇。做当家奶奶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当她发言时其他人都垂手聆听,而不是随便地打断她的话。
“如果您能不再打断我的话,我会十分的感激。”
凌雄健再次为她的大胆而感到有趣。只是,这回他只扬了扬眉,并没有再说什么。
小小的储物间里突然一片静默。
可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摸摸眉,道:“您打乱了我的思路,我不知道刚才想要说什么了。”
“‘不知道刚才将军听到多少’。”
可儿惊讶地抬起头。
“你刚才说‘不知道刚才将军听到多少’。”
凌雄健“好心地”提示她,眼中却含着笑意。
可儿拿出教训她那调皮的小叔子与小姑子的劲儿,板起脸孔道:“这并不好笑。”
真没有想到,在那张吓人的石头脸孔后面,他竟然是个颇具幽默感的家伙。她暗想。
“是不好笑。”
凌雄健也收敛起笑意。
“你也算是大家出身,该知道私会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你将要嫁的人,只要还不是你的丈夫就不行。”
“是的。当然。”可儿敛袖垂首表示同意,只是,那倔强的声调中却显示着另一番相反的含义。“女人不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她们就该闭着眼睛让他人来决定她们的人生,这才是正道。”
这刺耳的回答让凌雄健不由挑起双眉。
“那你对自己未来的打算,就是准备私下会一会我,看看我够不够格做你的丈夫?”
可儿不由红了脸。她暗自庆幸储物间里光线不良,凌雄健不会发觉她的脸红。
“我……我只是觉得,这未来太长,总要了解清楚一些再做安排比较好些。”
“这么说来,你是一个喜欢计划未来的人喽?”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凌雄健点点头。事实上,他也一向是以计划周全而闻名朝野的。停顿了一下,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人?”
“嫁人有什么好?”
可儿本能的回答。直到话说出口,她才觉察到回答得不对,便又改口。“我的意思是……”
凌雄健一摆手。
“往往脱口而出的答案才是真答案。那你为什么觉得嫁人不好?”
可儿咬咬唇,原本是她想要问他一些问题的,却没有想到,到目前为止全是他在问她。她立意要扭转局面,便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其实嫁人也不见得不好,端看你嫁的是谁。”
“怎么讲?”
“若嫁了一个体贴的丈夫,那么,为他操持家务倒也应该。若嫁一个蛮横不讲礼的,再加上三天两头的拳脚相加,倒不如不嫁的好。”
凌雄健闷笑起来。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问我会是一个怎样的丈夫,是吗?”
可儿不禁又羞红了脸,连忙低下头去。这人竟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她想道。
凌雄健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鼻梁处的旧伤疤,思索着。
“我若说我会是一个好丈夫,不仅你不信,我自己也不信。我只能说我不喜欢暴力。而且,也算是有耐心的,一般不会乱发脾气。不知道这能不能让你放心。”
刚说完,凌雄健便愣住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也早就养成了不向任何人解释的习惯,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跟一个他还没有打算要娶的女人罗嗦这些。
可儿低下头去,躲避他那灼人的目光。
“其实,我早已知道你不是一个崇尚暴力的人。”她看着自己的指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