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不知日月长,听许妈妈这般一说,翩羽才想起来,今儿已经是腊月初五了,正是她的生日……
等等,今儿也是周湛的生日呢!
想到这,翩羽不由就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地钻进了周湛的被窝,且还抢了他的寿面……
她正在那里咬着舌尖偷笑着,忽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翩羽忙将药碗塞进许妈妈的手里,转身就趴到窗台上往外看去。
这别院共五进院落,头一进自然是待客之处,第二进是王爷的地盘,翩羽便堂而皇之地占据了第三进。此时因屋内温暖,那窗户玻璃上积了一层水气,她抬手擦过玻璃,只一眼,就看到庭院里有个穿着青色大氅的人影正大步往她这边过来。
那自信从容的步伐,都不消看第二眼,就叫翩羽立马认了出来。
她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这会儿天上正飘着雪珠子,那雪珠子落在台阶上,有些化了水,有些则直接成了冰。翩羽这么猛地一头扎出来,那薄底绣花鞋踩着台阶上半融的雪水,顿时令她脚下一滑,眼见着整个人就要往台阶下栽去。
她正在那里挥舞着手臂努力保持平衡,就只见那原还在庭院那头的人影忽地飞身跃起,恰如一只大鸟般直接扑过来,眨眼间就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将她带进怀中。
翩羽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抬头看着那张隐于大风帽下的脸庞,弯着眉眼笑道:“爷怎么来了?”
见她笑得这般没心没肺,周湛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忍不住就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臂,摇着她道:“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这般莽莽撞撞的,这般摔下来,看栽了你的牙!”
“没事没事,爷不是接住我了嘛。”翩羽笑得更加没心没肺了,却是被周湛的手劲儿捏痛了双臂,忍不住就低头看向他握在她手臂上的手。
那两只大手,骨节清瘦却并不显嶙峋,修长的手指掐陷在她的衣裳里,竟是环了一圈还有余。
忽地,翩羽心头莫名就是一跳。
那边,周湛则气恼地干脆将她举起来打了个礅儿。
翩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抓住周湛的手臂稳住自己,却不想掌下传来一阵坚实的触感。她忽地就意识到,那是周湛的手臂。
原来他的手臂竟这般结实,难怪他能毫不费力地将她举起来……
这般想着,翩羽心头忽地又是一阵别扭。
她正别扭着,不想鼻尖一痒,忍不住就低头打了个喷嚏。且一个还不算完,竟又连着打了两三个。
听着这小猫似的喷嚏声,周湛这才注意到,翩羽身上竟只穿了件薄薄的小袄。他当即一抬手,掀开大氅就将她拉进怀里严实裹好,皱眉道:“你就这般伶俐的出来了?!三姑和许妈妈都是死人,都不管你?!”
这会儿许妈妈和三姑也早就出来了,见周湛发火,那二人忙垂了头。
翩羽被周湛裹在大氅里,原本感觉有些凉的身子顿时就温暖了过来。她揉揉鼻子,抬头望着周湛憨笑道:“是我的错,我急着要见爷,就忘了加件衣裳。”说着,又打了个喷嚏。
周湛板起脸,一弯腰,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翩羽又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攀住他的脖子,那原都已经聚到鼻尖的喷嚏,却是瞬间被吓得消失无踪。
这打喷嚏打到一半又忽然打不出来的销魂滋味,直叫翩羽一阵抓心挠肺的难受,忍不住就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想满鼻腔闻到的,竟都是那记忆中忘不掉的气息……
那股清冽的、如松针般略带辛辣的气味……
无来由地,翩羽的心头又是一下突跳。她忍不住偏过头,将脸埋进周湛的怀里,又偷偷地用力嗅了嗅鼻子。
周湛正抱着她往屋里去,二人原就靠得极近,偏这会儿她的鼻子有些发堵,那重重的呼吸声,顿时就叫周湛注意到了。低头看去,就正好看到她耸着鼻尖在他怀里乱嗅的模样。
周湛忍不住一阵笑,调侃着她道:“果然是属狗的。”
却是当即就把翩羽闹了个大红脸,挣扎着就要从他怀里下来。
这会儿周湛已经将她抱进了屋,便将她放下来,一边任由她帮他解着那大氅,一边头也不回地吩咐三姑去备姜汤,又皱眉指责着翩羽道:“自个儿的病你自个儿不知道还是怎的?!原就经不得寒凉,偏还自个儿不当心。闹病了,难受的只是你自己。”
翩羽吐吐舌,上前讨好地环着他的腰,替他解了那腰带,又脱了他身上的大毛衣裳,将那衣裳递给阿江,笑道:“我这不是看到爷高兴的吗?”又问,“爷怎么冒雪跑来了?”想想,又愁了眉眼道:“万一雪大了,封了山,爷下不去山可怎么办?叫人知道你溜出皇陵,那可就糟了……”
她这般唠唠叨叨地抱怨着,却是叫周湛一阵微笑,伸手点着她的唇道:“放心吧,我被放出来了。”
“什么?”翩羽一怔,望着他一阵眨巴眼。
她这眨着眼的小模样,直眨得周湛心头一阵发痒,恨不能伸手去将她拉进怀里乱揉上一通,偏那许妈妈正瞪着眼对他怒目而视,翩羽能无视了许妈妈的眼,他却做不到。
想了想,他只好忍耐下那心头的痒,拉着翩羽在桌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笑道:“我的刑期结束了呢。”
他自觉他已经注意分寸了,不想许妈妈的眼仍是那般如狼似地盯着他,直盯得他无端又是一阵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