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变了很多。”
“什么?”
一滴汗水忽然从额间滑下,视野一下模糊不清,也因此分散了她片刻的注意。
“要害你们二人的是徐烈。”秦墨之改口道,“我不过是和你们目的一致罢了。”
不可能。
难道他们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吗?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
顾念质问道:“……那叶允呢?她被掳走,难道不是你做的吗?”
秦墨之不以为然道:“只是一枚物尽其用的棋子罢了,何须这样可惜?”
“棋子……”顾念不悦地重复着这个可悲的字眼,“难道在你的算盘里,我与陆晔也都是区区一枚可用可弃的棋子吗?”
秦墨之不答,转而移话道:“顾小姐若再不松手,恐怕就得由你来御马了。”
顾念一愣,才发觉自己说至激动处,手上越握越紧,竟是将男子的脊背上化出了一道血口子。
涌出的血液在月光下呈着鲜艳的赤红色,让顾念觉着格外刺眼。
顾念下意识地想要张口道歉,声音却又是一哑,犹豫着不知是说还是不说。
“我若是与徐烈同为一伍,他又何必派人来杀我?”
“派人……?”
顾念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可疑的二字,这才惊恐地发觉不知何时,数道凶狠的视线已然直直刺向了她的后背——是追兵。
“秦墨之!可让你爷爷我一番好找啊!”领头的追兵站了出来,一张小嘴尖而上翘,生得极为丑陋,“怎么?带上女人可逃不快啊!需不需要我们再容你考虑考虑?”
诡异整齐的哄笑在山崖间响起,在山谷中回荡。
顾念暗暗心道:难道他们真是误会了秦墨之……
“抓紧了。”
秦墨之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环上了自己紧实精干的腰身,而另一只手一握上缰绳,聪慧的马儿便忽然飞腾而起,在身后数位追兵的眼前疾驰而走。
“追!”
身后数十匹同样精良的好马收到命令,立刻喷出一股浓厚的鼻息,在难走的山地上迈起铁蹄,穷追不舍地向着那匹漆黑的宝马奔去。
秦墨之回首一望——长得极为丑陋,尖嘴猴腮的追兵头目,正是前几日那河边血宴中的一人。
“秦墨之!你跑得倒是快!前头都是那些金狗布的拒马枪,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尖嘴的男子舔了舔发干的唇角,“我要把你的血抽干喝尽,拿给徐大人邀功去。”
前一天还和平相待的旧识,如今就拿着刀枪追赶其后——秦墨之早已料到了此番情况。
在徐烈那狡猾毒辣的老贼的眼中,秦墨之绝不是什么昔日扶持过的同袍,而是一颗敌国高官的人头罢了。
然而徐烈想杀他,倒也算了。
就凭这实力平平的小贼,还想杀他抢功?
数十匹烈马在黑暗的山原间如同一支支飞箭,向着顾念二人愈逼愈近。
那尖嘴男子和一个马贼打扮的士兵冲得极为凶猛,片刻后,他身下马儿的蹄子甚至都踏至了顾念在原野后所留下的影子上。
望着顾念因疾驰而飞散在空中的长发,那老练的马贼忽然咧嘴一笑,竟是飞身一挥大臂,想拽着顾念的头发将她从马上拖下!
头上瞬时传来了发根被撕扯的剧痛感,顾念不禁痛得叫出了声,她身下的黑马便立刻灵性地放慢了速度,却被紧接着跟上的追兵一同包围逼近。
事态之紧张,让她身前的秦墨之都暗暗捏了把汗。
在顾念痛得眼前洒泪时,她也同样灵光一闪,猛地拔出头上的金钗子,再狠狠一发力,刺入了那只拽着她头发的大手。
金钗本就锋利,加之她拼死地发了力,那男子的手背上霎时见血,吃痛地骂了一句脏字,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牵制的消失让秦墨之再次放心下来,全力驭马而行,很快便甩下了多数追兵,只有那尖嘴男子仍旧穷追不舍,不肯放过他们。
不远处,拦于他们身前的是一排排锋利得足以削铁如泥的拒马枪——如若蛮横直冲,马儿必将因刹不住速度而被拒马枪残忍贯.穿。
顾念不安道:“真的能通过那儿吗?”
“‘甄姬’自然做得到,但,有个碍事的人在。”
甄姬,想必就是这匹烈马的名字了。
而碍事的人,则更为明显。
“交给我吧。”
女子的目光坚定无比,即使他们背对背相靠,那股过人的气势都能从顾念的身体中隐隐传来。
“好。”
秦墨之不再多问,而是全身心地专注于手中的缰绳,双瞳紧盯着浮现于视野之前的一排排拒马枪。
敌人就要在眼前逃走,强烈的羞辱感让尖嘴男子愤然暴起,不顾一切地挥起大刀,向着马儿的大腿狠狠刺去。
“死——!!”
一声凄冽的嘶吼响彻天际,惊动了山林间已然沉睡的鸦雀,它们展翅而飞,向着低处的圆月飞旋而去。
就在甄姬前蹄蹬地,从拒马枪上空飞跃而过的前一秒,马背上的女子拉起了一柄小巧的弯弓——下一瞬,一支箭头染血的飞箭撕裂长空,映着云后难以窥见的点点银辉,直直刺入了敌人的头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