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睑半垂，看不出目中是何种颜色，“你见了秦墨之了？”
顾念反问：“我为什么要见他？”
她不解地瞧着这人一身戾气，心道陆晔竟然也会摆脸色，莫不是吃错药了？
少年双眸怒张，沉声问道：“那为何陆府会有秦家的仆人？”
陆晔话中不掩责备，可他并非真要怪罪于她。
只是自沂安一战后，陆晔对此人的怀疑日渐加升，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那日胡军的叛贼出逃，他拼死追击，想要将那人生擒。然而在争斗中，他却隐隐察觉到那蒙面逃兵身形相貌十分眼熟，竟是与随军同行过半程的秦墨之有六七分相像。
他嫌疑重大，又与沂安这场古怪战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可不怀疑！
然而那一回月下追击，陆晔又见过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余光之中，衣袂飘舞，黑袍半披的一道倩影便于眼前掠过，夺去了他全部心神。
他佯装不知，继续追逐着眼前的目标，心下却苦思万千，不知顾念为何会赶来这儿。
两剑相搏，银花四溅，他即将得手之时，却倏然一退，堪堪躲过了飞射而来的箭矢。
若不是陆晔多年来身经百战，否则，恐是已成了箭下亡魂。
趁此罅隙，那胡贼挣脱束缚，急忙策马逃离。他身下宝马痛苦嘶鸣，为这箭伤所折磨。
铁蹄声，嘶鸣声，哪一声都入不了他的耳。
他翻身下马，回头望向了黄沙坡上的少女。
天地一线上，顾念面朝银月，却背对于他。
前来抢功的小兵已经夹着尾巴跑没了影，这无声无光的荒漠之中，只有他们二人还各存心思。
他忙转过身去，装作未发现她的样子。
陆晔脑中闪过很多画面——每一幅都有顾念，而顾念身旁，又站着秦墨之。
从前在守缘桥上，车马队中，他们就有许多独处的时间，而顾念被误抓走时，竟能平安完整地回到营中……
这些想法，无一不在提醒他，那一种可能的存在。
可他是陆晔，而陆晔永远都不会怀疑顾念。
临行之前，他嘱托过她，不要与秦墨之再有联系。如今看来，她也并未听进心中去。
所有这些想法猜忌，都在逼他去承认——她有嫌疑。
可是……
他神色迷惘，抬眼望向少女，却见那双月明风清一般的澈瞳盛满了坚定，看不出丝毫动摇。
在少年惊讶的视线中，顾念抬起厚重宽袄下的纤纤玉手，抚上了他额间的发梢，撩去了堆积已久，尚未融化的小雪团子。
“陆晔，秦府只是派人来取件首饰。”
她柔声细语，将他心中藏匿的积雪也一并撩去。
见她难得软下态度，陆晔心头一热，竟是握住了抚于他脸颊的这只玉手来。
少年将她的手捧在自己手心中，感受着那暖意渐渐在
“小念……不骗人？”
“不骗人。”
“那，秦墨之是送了你什么首饰？”
她喉间倏然一抖，被陆晔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只是一支玉簪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女主有系统……
“滴！男主的黑化值已经快突破临界值，请小主注意！”
女主：我干嘛了？？？
第三十九章
顾念说出那句谎话时, 一个没忍住，竟然在陆晔的注视下移开了眼。
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玉簪？”陆晔的面色并无起伏, 却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只是玉簪而已？”
顾念想了想, 乖巧点头，“嗯。”
秦墨之，白玉凤凰，唐甄遗孤。
这三者的关系，她隐隐有了答案，可又不敢真正确信。
可她所说所言，破绽毕露, 陆晔怎会发现不了？
陆晔没想到的是，她会真的为了另一个人去撒谎，去骗他。
可就算是谎言, 他宁可自己愚笨，就这么信了也罢。只是顾念并非存心欺瞒, 满是破绽与漏洞的言语, 叫他没有选择。
陆晔微皱眉头, 双目渐黯。
他紧紧盯着她一举一动，片刻都不容她分神。
“小念，你从前总埋怨我有事瞒着你, 可要细数，我有哪一件事是真正想去瞒你，骗你的？”
闻言, 顾念心虚朝他一望，竟从这铁骨男儿的眼中，寻到了一分小心的试探。
“没有……”
“我不逼你。”陆晔退一步道，“只是小念要告诉我，你与秦墨之的关系，是连我都不配知道的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顾念还执意坚持，他们二人往后恐是只能做普通朋友了。
一个秦墨之，再怎么，总也抵不过这个陪了她近二十年的少年。
……总也抵不过。
她朱唇轻启，默默叹了口气。
谁料这一无心之举，落入陆晔眼中，却颇有深意了。
他以为顾念在他们二人之间做了决定，原本低沉的心情反倒骤然提起，扯过她那条雪白的手臂，可即便他已有万分克制，却还是叫顾念吃痛地叫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