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估计,自己也终究会等到那一天,跟曾经青春中纠结无常、心思乱颤的自己握手言和,慢慢和解。
只是这种心态需要时间需要阅历,她目前还是太过于沉不住气,一打开社交账号就忍不住想搜寻有关于他的动态。
这样的事情她做过不少,在他们学校论坛校园网找过他的名字,搜索引擎上输入过他的名字,甚至扩大到带上各种关键词来卖力搜寻,只为满足心底的那份窥探欲。
后来,她的手机电脑各种输入法设备,基本上都已经记得了JCK这三个字母所对应的文字。
就连她的笔尖都记得,可以写出几种字体的“蒋承凯”。
……
稿子还在看,许纯读到里面一句引用于仓央嘉措的诗——
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放下过万物,却从未放下过你。
……
许纯叹了口气,眼睛有些疼,拿起空水杯去接水,途径前台,听见外面一阵嘈杂声,从半透玻璃门往外望去,见对面公司门口有人聚集观望。
她走到前台同事身边,好奇问:“对面怎么这么热闹?”
“嗨,来了有一会了。”
“谁来?”
“检察院的人来。”
许纯捧紧水杯,“检察院的人来干什么?”
“他们报社的经济中心副主任涉嫌受贿,现在来了几个检察官,正在调查准备带走呢。”
许纯脚步走到外沿,问:“是……哪个检察院的?”
同事回:“还能是哪里的,市里的呗。”
许纯顿住,视线不由直直地望出去,脚步也跟随走到楼层电梯口,接着踱步到对面报社的门口处。
这栋写字楼处于金融街要地,每层楼分四个单位公司,但凡哪边出了什么动静,大家伙都能循声过来凑热闹,尤其还是在这样的午休时间。
许纯捧着水杯,就这样串门走了过去,那边有不少人在议论事情的严重性,大概就是某副主任长年来收受几家公关策划及广告公司贿赂,涉嫌款项数额巨大,被举报后惊动了检察院来审查,估计是铤而走险无路可逃了。
许纯零零碎碎听了一些,跟周围人一样站外面看戏,透过层层玻璃往里望去,能见到一群身穿浅蓝色衬衫制服的人来回走动,身影忙碌。
许纯什么人也看不清,却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心跳得很快。
她在焦虑中慢慢等待。
没一会,那群人出来了,边上围着一圈看热闹的报社同事。
许纯站在门外,隐在不相干的人群中。
最先出来的几个检察官,身前捧着卷宗,表情严肃,押着人便直接按了下楼的电梯按钮。
周边,议论声换成窃窃私语。
人还在不停出来,最后落入视线的那个,让许纯霎时忘记了呼吸。
那人似乎是头,同样身穿浅蓝色衬衫,两边手臂都卷起了袖子,似乎才大干一场过,脖间的蓝色领带端庄紧系,但在这么热的天却看得令人透不过气。他做了一个动作,手在领带结处轻轻一扯,却没有扯出空间,只是调整个舒畅喘气的角度,接着重重吐气,身前保持纹丝不乱,信步满满踏出来。
许纯在那会儿,全然忘记自己处于什么地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人,从头到脚,似乎眼前只剩下了他的存在。
她出现了短暂幻觉,仿佛他还是那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而她还是那个在后面默默跟随的少女。
那段等电梯的时间里,她听见他身边的人轻声唤他:“蒋检。”
蒋检点点头,在许纯面前五公分处直直走过,目不斜视,到角落另一处等电梯。
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了,往其余方向走去。
电梯一时半会升不上来。
许纯落了单,抬脚往自己公司走。
经过蒋承凯那边,他的眼神微微瞟了过来,似乎看到了她的侧面,却又很快扫开,面无表情又无动于衷。
许纯低着头,想装不认识又想打招呼,内心矛盾纠结十分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纠结什么,对现在已经不是青春期的她来说,似乎只是为纠结而纠结。
她走得很慢,其实很不舍。
那段距离很短,她每天走过只需几秒,这时候她更希望长一点。
她也不想很快跨进门槛,希望再有充分的理由能回看他一眼。
如同在青春的长河里,她那些四处飘荡却只为寻一人的渴望。
许纯的水杯凉了,她低头看了眼,因为走动水波荡漾,似乎像以前自己流过的所有眼泪,昭示着那些黯然神伤的日子。
她在那一刻明白,不能回首,也不想再回首。
头脑做出决定前,身体已经提前反应。
许纯后来只记得当时,她在最后关头回过了身,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对方早已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背上,在她预备打招呼前出声。
“许纯?”
“……学长。”
*
蒋承凯近来因为案子的事情,再次上门来过对面报社,当时他只是回来补齐材料信息,并没有第一次般大动干戈。
完事后,他让随行的同事先下楼,自个路过电梯,径直走到杂志社门口,随后止步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