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胸襟的确不止一个小小的闺阁女儿那样罢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她竟然不肯帮自己了呢?
乌兰看着那样困惑的魏明煦,终于道:“因为在女人看来,男人也并不像王爷说得那样高。除了建功立业,除了家国天下,除了那个至尊之位。男人一样有责任照顾妻子,保护子女,让妻子儿女丰衣足食,安稳太平。
从前,王爷一直以王妃的喜恶为重,以儿子女儿的安危为重,所以,王妃也会以王爷的喜恶为重,以王爷的大事为重。
可是如今,既然王爷以自己的大业为重,那么也就不能责怪王妃,以自己的心意为重了。
这话,是冬梅让阿如说给我听的。
我听不太懂,因为毕竟离开这么多年,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往。只是冬梅,不敢亲自跟王爷说,所以来央求了我。
可其实,我乌兰图雅并不觉得像王爷说得那样,男人和女人有那样明显的界限。若说女子,古有武则天,近有太皇太后,都是纵横捭阖,玩弄朝局权术的。
就是我乌兰,一样可以对大汗说,兴兵大周,是王爷所求,对蒙古其余各部盟,说是大周朝内斗,政局不稳,如今蒙古精兵良将,正是攻其不备,一举踏平中原的好时候。
他们这些年休养生息,那些主战派的老东西看我不顺眼,摩拳擦掌想要打仗想了很久了。如今我便遂了他们的愿,也是成全了王爷和王妃。
我乌兰图雅的口才和心计,也同样不差。若说政局远见和拿捏人心,也未必不如旁人。
如今蒙古和大周朝相安无事,是因为我乌兰图雅给你魏明煦面子,只要有你在,蒙古寸土不犯,可是百年之后这江山跟谁的姓,谁又知道呢?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有哪朝哪代,一统天下之后,还千秋万代了?
有的时候,我自以为很懂王爷,到后来,倒是渐渐看不懂王爷了。你要的,不是已经得到了吗?我曾经一度为王爷欢喜,也是真心去给王爷祝寿的。
可是如今,当你想要进一步,更进一步的时候,你就要拿别的东西来换了。”
魏明煦怔在了原地,有些茫然失神,看着眼前苍茫的天地,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当自己以为,自己即将要得到全部的时候,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呢?
乌兰一个人走了,并没有再与魏明煦说下去。其实今日,原本她不必冒险来这一趟的。
只是因为,冬梅的再三请求。
因为,或许自己私心里,还是想帮一把,那个当初不求回报帮过自己的林芷萱吧。
她们之间虽然没有见过太多次面,也没有说过太多次话。
却有一种莫名地心灵相惜。
或许是因为她们的执念吧。
因为,她们骨子里都是那种不同流俗的女子,有着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的见解,有着不一样的胸襟,却被困于这满口虚假仁义道德的人世间。
当魏明煦返回军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暗了,早已过了用晚膳的时辰。
可魏明煦却在自己的营帐之前,看见了九姐儿手里握着一根鞭子,正在抽打被绷带包扎着的士兵。那个士兵浑身绷带,腿都弯不了,想要跪下,却只能趴在地上跟九姐儿求饶。
魏明煦的眉头即刻皱了起来,上前何止道:“这是在闹什么?”
九姐儿听见魏明煦的呵斥,吓了一跳,赶紧丢了鞭子,转头看着魏明煦眉头紧锁的模样,有些小胆怯。
那士兵却不待魏明煦责怪,想要跪起来却实在无奈腿弯不下,只能单膝跪地,翘着一条腿,姿势诡异地给魏明煦磕头,道:“都是属下的错,请王爷不要责怪公主。”
第963章 体会
前两章已微修。
***
魏明煦原本以为是九姐儿胡闹,听这人这样一说,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九姐儿说不清楚,只让那人将事情经过从实招来。
陪在九姐儿身旁的朔哥儿,已经赶紧上前去,手脚并用地开始给那士兵解颤了一身的绷带。
只听那人跪地道:“属下是营火房的士卒,因为大战在即,军中粮草不够,所以杜将下军命令,跟周围的农家借粮草,并且都记在册子上,每家每户,以后都会尽数归还。
属下是负责接管记录这些粮食的,各家各户听闻王爷在这里打仗,都很慷慨,去年也算是丰收,各家各户都拿来了粮食。只是,方才送粮的队伍里有一个老头……老者,挑着两石粮食过来,却行动迟缓,属下给他登记,跟他说了好几遍,他却连名字都说不清楚,属下也是急性子,就恼了,抽了那老人几鞭子,驱赶他离开。
恰巧被公主瞧见了。公主斥责了属下,还说属下不知体谅,所以用这木棍绷带,将属下的腿脚绑了起来,耳朵堵了起来,眼也蒙了起来,作老人的样子,让属下挑米写字。
属下不能,才遭公主责打,也是属下咎由自取。属下自知有罪,请王爷责罚。”
魏明煦拧眉盯着他,只道:“百姓自愿送粮,资助三军,你竟然责打无辜老人,自去领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那人身上的木棍和绷带被朔哥儿手脚麻利地解开,如今已经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了,对魏明煦的军令并没有什么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