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宋家和郑家……”
她没说完,只露出一个冷笑。
童秀便了然她的意思。
宋家与郑家,不用留手。
但无论这五大家族如何在行业中有影响力,都无法比过这一位老者对华国这个时代的影响。
曾写出了《时代经济》的学者郑老。
郑老虽姓郑,却与郑家毫无关系。早年丧妻,一直未曾再娶,一生无儿无女,将一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这个他为之奋斗过的国家。
时至今日,他仍身无浮财,不好名利,吃穿用度都是几十年前的东西,只有几个警卫与一个多年老保姆相伴。
面对时代的浪潮,他敢于直言,能够指出时代的弊病,并书写下改变这个国家未来的经济学论作。
他是真正的国士无双。
哪怕郑老只孑然一身,屹立于这个时代,后世却无一人敢忽略他,对他有半分轻视。
后世白手起家的童秀将把郑老当做了一生尊敬的人。
郑老会见她!
这是何等荣幸。
车子一路开到了香山上,童秀被核实了身份,检查过身上有无携带任何危险物品,又被询问了过来的缘由才被放行。
又行驶了许久后,车子才停在香山山腰上的一个小院里。
张特助道:“就是这里了。童小姐,在见郑老之前,我必要提醒你一句。郑老脾气有些执拗,不喜欢别人忤逆他,所以见到他时务必要恭敬。”
童秀一愣。
这与她记忆中的郑老印象不符啊?
她曾经拜读过多次郑老撰写的自传和他人笔下的郑老。无论是郑老的警卫、保姆和多年相交的好友,无一不说郑老是一个随和豁达的老人。
可这句话是张特助提出的……
童秀面儿上不露分毫情绪,笑得礼貌滴水不漏:“多谢张助理提醒,我一定会多注意的。”
张特助一挑眉。
会注意,却不一定会遵守。
这小丫头果真有趣。
联想起这段时间这丫头的一系列新闻,他摇摇头,笑道:“童小姐,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真的只有十七岁。”
为人处世手腕为何比老狐狸还狡黠。
童秀一笑:“巧了,我也是。”
两人对视一笑。
张特助走在前面引路,童秀跟着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进门便是一个红砖瓦二层小别墅,左边是几株漂亮的红枫,树下摆在一个用旧的摇摇椅,右边是一套石桌石凳。
郑老就坐在那石桌上,桌上还跑着一壶袅袅青烟的茶。
张特助低声对郑老道:“老爷子,童小姐过来了。”
童秀礼貌喊道:“郑老,您好。”
郑老正在醒茶,仿佛没把童秀放在眼里。童秀与他打招呼,他头也不抬地,“小丫头,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做什么吗?”
童秀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郑老这才略微抬头,似笑非笑望着童秀,“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错?
童秀眸子里锐利光芒一闪,背挺得更直,仿佛面对的不是连季爱国过来都不敢大着声音说话的老者:“我没有错,又怎么会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没错?”郑老沉声喝道:“听别人说,我还不信。今天见了一面,才知道你这小丫头可真是冥顽不灵了。”
“怎么?还准备把整个京城都闹得不得安宁?”
童秀不卑不亢,哪怕郑老咄咄逼人,她气势也没有弱半分,背脊更是笔直,整个人立在哪儿,仿佛一根冬季狂风暴雪中的青竹,唯有铮铮傲骨不屈。
“郑老,我的所作所为没有触犯任何一条法律。”
张特助单手握拳,咳了一下。
童秀明白。
这是在提醒她,提醒她不要激怒这位老者。童秀明白了,却更平静地道:“所以,我不懂郑老所说的,我是如何把京城闹得不得安宁的。”
郑老眯起眼看她:“你不怕我?”
童秀垂眸,言语平静但有锋芒:“我尊敬一切对这个国家有贡献的人。”
郑老挑起了眉:“你可知道,宋城是我以前的学生,还救过我一条命。我们俩是过命的交情。宋家人都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在我眼里,和我的孩子没有区别。”
童秀摇头:“我不知道。”
哪怕在上一世,这种级别的内情都是她触碰不到的。她现在的情报除了自己收集的,就只有王秋兰给她的。
那些情报里面也没有这一条。
郑老严肃地盯着她道:“现在你知道了。你一个农村来的小家伙,世代都是农民,你还敢和宋城的孩子争锋,居然还赢了。你觉得你错了吗?”
张特助又咳嗽了一声。
声音比刚才更大。
童秀明白,这一声不仅是提醒,更加是警告了。警告她不要说错话,忖度着自己的身份,“好好”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不愿。
她说过,她有自己的傲骨。她能狡黠,能退让,甚至能忍下忍辱负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能付出一切。
但,她有她的底线——她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