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怀疑而已,慕容家一年前,家业虽大,却也没有如今这般豪强,别的不说,支蚌洲的济慈院,每季有一半的小女孩都被慕容家收去做仆役。他家多是以武馆庄园为生,怎么一夕之间便暴富至此,需要这么多下人?”
沈涟漪沉吟:“你说得对,慕容家是武行,就算要收,也该是收男孩。我倒是盼着他大发善心,而不是有什么腌臜念头。我会把这个线索讲给慕云汉,看看他有什么办法。毕竟他在这里黑白两道都有些势力,兴许能打探到慕容家的虚实。”她转而又向燕娘道:“烦劳你再多盯着些,这里有慕云汉护着我,想来不至于就丧命了。”
燕娘道:“可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你晓得……”
“我与他约定了一月为限,我想应该来得及。”她叹了口气,“即便破不了这个案,我好歹也要做些什么。”
“那你自己保重,只一样,”燕娘郑重道,“别叫那个小白脸占你的便宜!”
沈涟漪失笑:“好好,我听你的,但他不是那样的人。”谁占谁便宜,还很难说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知道他有什么鬼心肠?”
“燕娘,若说鬼心肠,谁还比得过我呢?”
燕娘见她嘻嘻哈哈的,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偷偷溜了出去。沈涟漪复又倒回床上,然而表情已经变得严肃而凝重。
~
原大花和柳景元赶到支蚌洲济慈院附近时,已经是夕阳斜落了。
原大花气性很大,性子又悍,柳景元听她骂了原定疆一路,竟不曾重样过,其骂辞之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同我一起来支蚌洲,也不算什么苦差事吧?”他凌厉的眉毛因为笑得到了些许的柔和,看着便没那么凶了。
“我没觉得是苦差事,只是这济慈院里,都是吊着鼻涕的小鬼,我讨厌得很。”她没好气道。
“无妨,你毕竟不是捕快,跟着我,别说话就是了。”
原大花神色一动,忙跟上来道:“捕督院有女捕快么?”
“有。”
“哇!”她眼睛一亮,“那做女捕快,有什么要求么?是不是要求武艺特别好?是不是要一个能打十个?你别看我瘦,我力气很大!”
“做女捕快头一条,要擅于伪装。”他狭长的眼眸眯了起来,像一只诡计多端的野狐狸。
原大花却听得认真,默默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随即笑道:“那我们此时要怎么伪装呢?”
“让侍卫在外面候着,你我二人装作夫妻,去领养小孩。不过……你……会装么?我倒觉得不如叫个侍卫扮成姑娘……”
“嗨!你说什么呢!”原大花觉得他脑子简直有洞,“我一个现成的女人你不要,找个侍卫来装?简直岂有此理!装小媳妇谁不会?”她夹起胳膊来,“臂膀儿贴着,大腿儿夹着,细腰扭起来就是了。”
她说着当真的扭了起来,看得一众侍卫只觉得眼睛发辣,想笑又不能,憋得辛苦。
柳景元的手挡在嘴前,笑得尤其停不下来,这原大花扮淑女,真比男人假扮的还难入眼。
“喂!你笑什么!你们笑什么!姑奶奶我装得不像么?”她怒了,小麦色的脸上涨起了薄薄的红晕。
“很像很像。”柳景元认真地夸赞,同时胳膊肘微抬,示意她挽上,“娘子,请吧。”
这一声“娘子”叫得原大花的耳朵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心道挽着就挽着,我只当挽着个猴儿!可柳景元显然不肯放弃捉弄她的机会,笑道:“叫声相公来听听?”
原大花一脸狞笑,咬牙道:“柳捕督,你这是得寸进尺了!”
“哎!原姑娘,看来你还是做不了女捕快啊!”柳景元凉凉地揶揄她。
她简直快气成了牛蛙了!
这柳捕督看着一本正经跟个阎王似的,原来骨子里也是个不正经的登徒子!
她眼珠子骨碌转了几转,唇边浮出一丝坏笑来。
到了济慈院门前见了里面的小尼姑子,原大花突然无限温柔小意地勾紧了柳景元的胳膊,软软贱贱地道:“小师父,我和相公在一起两三年也没个一儿半女,那瀚澜城最好的大夫说,我相公他可能不行呀,所以我们来这里想领个孩儿,晚年不至于膝下无聊呢!”
擅长伪装的柳景元身子一僵,生平第一次有了破功的趋势!
那小尼姑瞄了柳景元一眼,心道,这般出众的人物,居然有那样的隐疾,也是可怜!于是神态柔和,对原大花道:“女施主想要收养男孩还是女孩?”
“不拘男女,投缘就好,相公又不能生,我能有个孩子,就已经心满意足啦!”原大花笑得温柔又做作,和那小尼姑一路相谈甚欢,尤其对于柳景元不能生育一事说得细致入微,给自己的不离不弃说得感天动地,那小尼姑也触动了,以为柳景元约莫是个活太监,对他道:“这位施主,你有这样的娘子结发相守,实在是天赐的良缘啊!”
柳景元气得发绿的脸,只得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还顺带体贴地拍了拍原大花的黑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