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棠站起来，一一礼貌握手。
四位都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有名气演员，其中饰演程家父亲的费乐生还是上星电视剧里挑大梁的演员，这次来完全是卖方立意一个面子，特邀出演。
九点半，其他演员陆陆续续都来了，戚逢舟到的时候，坐在了晋棠的对面。
方立意组织开始。
“……剧本里面标注的，是我的剧情的一些理解，请大家来也是为了更好地融入角色，大家有什么问题和意见，尽管提出来一起探讨。”
不得不说方立意对于感情戏场面呈现的把握十分娴熟，一出漫天洒狗血的剧经过他一雕琢，生生写出了花儿来。几位演员对一些细节和方立意进行了探讨，戚逢舟时而加一句自己的理解。
坐在晋棠旁边的秦湉湉一直很安静，直到大家把目光转向年轻演员的时候，才冷不丁提出一个问题。
“晋棠姐姐，第五十八场戏这里，何映得知哥哥何烽抛下自己陪程岁岁去过圣诞节了，去找程岁岁麻烦，这个度我把握不好，你觉得那时候程岁岁对何映有敌意吗？我们表演课老师说，七力四感要靠对手的相互作用发掘……”
明明比她小不了几个月，还捏着嗓子一个劲儿叫“姐姐”……
这小姑娘一口一个“理论课程”，一口一个“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让晋棠听出不对味儿来了。
她的小黑粉们嘲笑她“德不配位”，也是用的这理由。
半路出家的演员，一天表演课都没上过，凭什么挑大梁接这么一大制作啊？
秦湉湉笑眯眯看着晋棠，七分虚心三分嘲讽。
晋棠想起来了，孔蓝事先跟她科普过，当时演员们纷纷跑路，就这个饰演何烽妹妹何映的勉强女二秦湉湉没跑，资方当时也考虑过让她顶女主的位置来着——毕竟人是正经科班在读的表演系高材生，后来不了了之了，不知道是在方立意这里没过关还是戚逢舟的支援太及时让剧组压根儿没往这方面考虑。
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听出了秦湉湉这小姑娘的嘲讽，这样的事情见多了。
旁的人都看费乐生的态度，桌上就他资历最高。
费乐生微不可觉地皱眉，他不喜欢秦湉湉这种挑事儿的人，不过对于晋棠演女一，他一直持怀疑态度。如果不是方立意好说歹说，他根本不会来这部电影当配。
此刻也作壁上观，想看晋棠如何应对。
旁人自然乐于看戏。
在听秦湉湉逼逼的同时，晋棠青葱般的手指不疾不徐翻到了第五十八场戏，垂眸认真看了起来。
一时间，会议室里只有指针滴答的声音。
秦湉湉坐得有些不耐烦了，面上的笑容也撑不住了，她环视一眼，发觉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心下一惊。
怎么了？她晋棠能靠关系拿到女一，连这点儿问题都回答不出来，该受嘲讽的是晋棠，不是她吧？
“圣诞节这场戏，何烽和程岁岁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会议室里，晋棠的声音像是悦耳的金器敲击，郑重而不刺耳，又让每一个人不自觉地凝神听。
“何烽和妹妹从小一起长大，在他心里，妹妹才是亲人，程岁岁不过是工具，这一点何映应该能感觉到，所以她去找程岁岁麻烦，只是因为不喜欢程岁岁而张牙舞爪地宣示领地，并没有什么危机感。称得上敌意的，也不过是小女孩之间的小争执而已。”
猛然被晋棠这么一反驳，秦湉湉面子上挂不住，声音高了些许。
“怎么了？你觉得剧本不对？还是导演的标注不对？”
声音有些尖锐，和晋棠的慢条斯理对比起来，显得气急败坏。
方立意笑道：“湉湉，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合理讨论，我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晋棠，我想听听你更具体的意见。”
秦湉湉一急起来，才发现自己落了下风。
方立意相询，晋棠没有再看秦湉湉，沉浸到剧本中，她把自己当成了剧中人物，把孔蓝耳提面命的低调低调再低调抛在脑后，开始说自己的理解。
“……何烽在这里是费尽心思地追程岁岁，但是他并不喜欢程岁岁，他的目标是让当年没有尽心尽力找自己的父母后悔。追程岁岁的过程中，他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程岁岁觉得他好，不会对何烽的妹妹真生气，只是觉得有点委屈，所以之后才会去找何烽要安慰……”
戚逢舟一直在看晋棠的侧脸，挺立的鼻梁玲珑精致。
晋棠说出这样一番话的时候，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他心里的某根弦被拨弄了起来，剧情和现实慢慢重叠，周遭的一切都冷然无声，只余下晋棠的一字一句钻进他耳朵里。
戚逢舟莫名地心烦意乱。
他淡淡敲桌面，第一次主动提出了疑问。
“你觉得，程岁岁只是觉得委屈，才找何烽要安慰？”
秦湉湉一听，眼珠子立马鲜活起来。
舟哥也在挑晋棠的刺儿呢！
晋棠看向戚逢舟，点头，“是委屈。”
“是委屈，而不是吃醋？何映表明了是何烽的妹妹，但也说了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晋棠环视周围，发现包括方立意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特别是费乐生，眼里已经流露出细微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