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夜时分出兵,大战了一上午又一口气打杀了李元昊的三千铁鹞子,到目前为止连口水都没机会喝一口,想想就知道他此刻一定是丹田空空,累到了极限。
最不累的白玉堂让展昭也就地打坐休息,自己走到了田地里。
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有的民众百忙之中发现他的到来,立刻吓得放下手里的农具做投降状,白玉堂立即露出他最为亲切的笑容--转身离开。
文官擅长的这些小道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
庞统将军看到他灰溜溜的回来,拍拍他的肩膀笑的乐呵。他们这些富贵人家出生的武人,哪个知道农具怎么拿?还是不上前添乱的好。
本来长势喜人,一眼望去金黄黄的稻子,因为这场大雨大风被打的东倒西歪,又因为没有及时的排水,根部已经开始烂掉。数千顷地的稻子,有一半的稻梗已经死亡。
虽然距离完全成熟还差一两天,可是他们深怕等下去稻子会直接在地里发芽,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抢收。
能收多少是多少,反正比烂在地里要强。
接替父亲领着族人做活的瓦舍抬头望着天空,天空开始变蓝,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沉沉的。就算明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大风,这个稻子也不能继续留在地里了。
傍晚时分,官家被士兵们煮干粮的香气饿醒过来。
百姓们都在直接抢收粮食,官家一开始有点儿闹不明白。仔细的回想以前跟着爹爹做春耕之礼的时候学到的种地知识,顿时反应过来。
想着前些日子在灵州看到的那个流光溢彩、果实累累的秋天,再看看眼前这幅饱受雨打风吹的惨状,官家的心里也不好受。
他清楚的记得,灵州的农人对着即将丰收的稻子露出的,充满希望和期盼的大笑容。
展昭刚刚煮好了一锅干饼,发现他醒来了就给他盛了一碗。官家接过碗喝了一口热汤,遥望着蹲在没脚面的泥地里埋头劳作的百姓,对着庞统将军示意一下。
庞统将军自认不能表现的的比白玉堂更好,就让手下一个出身农家的小都头领着人把干粮煮水抬到地头。
即使靠的住的石将军在打扫好西夏王宫以后,记得给他们送来了锅和草料,还多送了很多干粮,他们也不能让这一块的所有百姓都吃饱。甚至因为柴火不够连让每个人都喝碗热水,都达不到。
可是党项的百姓还是红了眼睛。
瓦舍感激的从士兵的手里接过一碗混着几块干饼的热汤,双手捧着端给自己的母亲,然后自己解下水袋喝了一口继续和老天抢粮食。
第二天,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太阳天,但总体上是放晴了,风势也不大。
昨晚上戌时四刻开始进被窝,一觉睡到今天上午巳时四刻的官家,感觉还是没睡够。磨磨蹭蹭的起床用过早膳后,想起他昨晚上做的决定,直接通告全城。
兴庆府改名银州,设银川郡;银川郡今年的秋天赋税全免;因为战争损坏的南熏门以及附近街道房屋将会重建,统一建秦砖汉瓦的砖瓦屋,随后上任的经略使安排人做规划。另外在银州的战场之地办学,竖碑。
趁着天气好拼命抢收尽快晒干入仓的党项百姓,在田地 里听人说起城墙上贴出来的汉蕃两种文字的免税、重建告示,当场痛哭出声。
淳朴的老百姓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不把他们逼到绝路,和贺兰山一样坚韧不拔,和黄河一样顽强不息的他们,怎么都能努力的活下去。
自家田地里的稻子收完来帮忙的仁多保忠细细的琢磨了一下,对着眼泪直冒的瓦舍开心的说道:“办学,竖碑,和和州也有,但和和州是官家打的第一仗,当然特殊。我们银州是第二个,官家还是很看重银州的。”
还穿着孝服的瓦舍一脸的坚毅,“你们放心,我一定领着族人好好进学。”
全银州城的各族人们都在对着官家的告示欢天喜地,即使是只有往年收成一半的稻子也没有妨碍他们露出真心的大笑容。
可是官家看着银州城里尤其南城这个地方的满目疮痍,还是不大开心。收到文官们统计的伤亡报告后,直接沉默。
这一战,他们损失了两万多兵丁。
将军们都说这已经是最好的攻城战,因为有当地百姓的民变和官家最后的斩杀,他们预备打个三四天的战事一天就结束了,怎能不好?而且他们的重骑兵和重步兵损失都很小。
小官家望着他们一脸开心满足的样子,不想和他们说话,挥挥手让他们继续忙去。
民变的时候,如同黄河决堤的威力,让他对于做“官家”,又多了一丝体悟,良多感慨。
耐心的看完了这些报告,迅速的处理完战后各项事宜,差不多到了未时。展昭眼见他事情基本结束迷瞪眼又要睡着,立刻劝他去用午膳,“午膳后先接见宁令哥,然后我们去贺兰山。”
“贺兰山?”慢腾腾起身抬脚的官家小疑惑,误以为是去贺兰山看地势。
展昭眉头微皱,“贺兰山昨晚上爆发山洪,还好昨天人都在收庄稼没人进山。”
官家有点呆,黄河还稳稳的,贺兰山先出事了。
没出人命就是大幸。自觉确实有些饿的官家乖乖的去午膳。
申时三刻,他见到了宁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