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莫把手里的缰绳丢给了下人,亲自走上前拦住了一个妇女。询问道,
“这位大娘,请问奉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那大娘神色哀戚,叹了口气后缓缓道,
“你看吧,就如今这个样子。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差不多都在县衙。四肢健全的都急着逃走,听说有瘟疫。”
说完这位大娘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楚君莫站直了身子,太阳穴狠狠的凸了两下。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沈君同走到他的身边,道,
“我们去县衙看看吧”
一群人步履匆匆的往县衙走去。沈君同安排士兵把粮草都装卸进了县衙的仓库。而楚君莫则和宋尔复一起进了县衙,县官听到太子和钦差来了,匆匆的赶来了前堂。
楚君莫拦住了要下跪的县官,面色沉静如水,这个时候他似乎已经忘记了要掩饰什么,心里最关心的大概就是这些劫后的苍生。
“灾情如何?”
县官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显得有些难色,
“回太子,奉天府本八万人,如今只剩下两万人。其余六万人,大部分还未找到尸身。而剩下的两万余众,无恙的则逃难而去。受难的在府衙安排的避难所。”
楚君莫敲了敲扶手,有些阴冷。奉天的灾情这么久了,虽然得到了控制,但是受灾群众太多。
“灾后有没有注意疫情的防控尸身是如何处理的??”
宋尔复见太子久久不语,便开口询问道。
“回大人,灾后下官一直在组织衙役消毒,可是进行了几次之后,因为物资短缺,特别是药材石灰等,就没有再进行了。尸体我让衙役在两里远的山上挖了一个大坑,全部埋了。”
宋尔复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
“今日药材和物资已经到了,你去准备准备,明日进行一次彻底的消毒。奉天城内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还有尸体不能就这样掩埋了,明日你随我带几个下人去处理一下。”
楚君莫一句话没有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宋尔复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明日的事项。宋芦语低垂着眼睑,栖梧看不透她此刻在想什么。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睛。
午时,因为府衙里的人手紧缺,栖梧随着芦语也帮着给伤者换药。栖梧每每想要蹲下身体给病者换药,芦语总是拦住她。
“栖梧你帮姐拿药就好。你的手法实在是太过粗糙了。”
她这样含着笑说道。栖梧拿着白色布条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她矮了一截的身影,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懂吗?不,她懂得她的用心。所以更加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一日的忙碌,夜晚回到房间的时候身心俱疲。栖梧也没想到平日里娇生惯养的芦语,今日却这般的不同,这还是那个刁蛮任性的人吗?
一个阿婆只是拉着她的手夸赞她心灵手巧,便高兴的飞上天了。在宣平的时候,谁不是围着她赞赏?怎会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这样的喜形于色?栖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懂她了。
芦语躺在床上,有些懒洋洋的,
“栖梧,你快去打水来,我要洗洗。真是受不了身子上这股子味儿。”
栖梧倒了杯茶放在桌上,就拿着盆走了出去。
月光下的奉天多丝宁静,少了白日里难民安置营的悲哀。莹莹月光如水,就像蒙了面纱的美女子,朦胧而美好。栖梧端着面盆往后院的井口走去。
府衙人手不够,大多数都得自己亲力亲为。刚走到井边就遇到同样在打水的沈君同。这是栖梧第几次见到他呢?每次他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水,凉而不冷,却又不热。如梦似幻,大约就是这样的。
她隔着一段距离远远的看着他瘦削的身子利落的从水井里打水,月光和水光,波光粼粼。沈君同打好水,栖梧才慢慢的走到他跟前。
“沈兄。”
沈君同点了点头,
“宋小姐也来打水?”
栖梧颔首。
“如果宋小姐不介意的话,就拿去用吧。”
顺手就把栖梧手里的空盆拿走,换上装满水的铜盆。栖梧有些诧异,但是还是礼貌的道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沈兄。”
沈君同有些疏离,尽管很有修养,
“客气了。”
栖梧看出了他不欲与她多言。端着水,道别之后就回了房里。沈君同站在井边倒是对自己也很是意外,这人算是在宋芦语身边待得最久的一个人了。他摇摇头~
栖梧回到房里的时候,芦语已经睡着了。她很是哭笑不得,这芦语可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今儿个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可见真的是疲惫至极。
她拧好面巾,走了过去。帮她把鞋袜外衣脱掉,把湿面巾给她擦了擦脸和手,再盖上被子。
然后也把自己打理了一下。灭了灯就上床休息了。两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芦语睡的好,栖梧却怎么都睡不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旁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她完全没有睡意。
床很宽,但是栖梧只是蜷缩着身子躺在最外侧。栖梧怕她自己一不小心一个翻身就滚了下去。以前估计是一个人睡习惯了,这些日子虽然时常和芦语作伴,却怎么也不安生。怕自己睡相不好,乱动压着她。这样的心,怕是一般人是不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