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太太刚跨出门去,听到这话立马喝了一声,这四个字,让林度刚刚炽热的心,霎时间如坠冰窑,乍热乍冷之下,生生停跳了数秒。
任回春随手带上门,跟着她往前头诊室走:“嘟嘟怎么就不行了?”
后面的话,随着门关上,彻底隔绝了开来,林度什么也听不见,耳朵嗡嗡的,脑子里是一片混乱。
外头,任太太板着脸认真地道:“嘟嘟那孩子心思多,太容易受到伤害,她要是有意还好,要是不喜欢,碍着情面,她会不会委屈自己?”
任太太摇摇头:“也不知道你这把年纪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收养嘟嘟是为了好好的照顾她,让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行。哦,你突然想让她给自家儿子当老婆,还说什么……‘她心性沉稳,最能继承任家家学家风’。你这是挟恩图报!老不知羞的,我都替你脸红!”
任回春哭笑不得:“你误会我了,我单纯是喜欢嘟嘟这孩子,觉得要是她和小熠能有什么……咱们不是乐见其成吗?”
任太太还是满脸怒容,步子踩得极重,显然是气得不轻。
“小羽那性格,不乐意肯定说不乐意,委屈谁也不会让自个儿委屈。嘟嘟不一样,你可别乱来!”
任回春这下可不敢说了,兴许那王八蛋已经乱来过了……
“宛茹,你疼嘟嘟的心,和我是一样的。”任回春叹道,“我也盼着孩子们都好。算了,不说了,随他们去吧。”
任太太面色稍稍缓和,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年代了都,你要敢弄封建包办婚姻那一出,我就带着闺女儿子出去过。”
任回春里面指天发誓,说了无数好话,才让老伴儿相信自己没有私心。
药房里昏暗一片,过了许久,林度才动了动,想要钻出来,却一不留神嗑到头,疼不疼不知道,眼泪却唰一下流了满脸。
门当户对,家世相当……
小羽师姐那样漂亮聪明大方开朗的女孩,才是长辈们喜欢的儿媳妇人选。
她算的了什么,这些年再努力,也改变不了她的一无是处。
林度狠狠擦了眼泪,强忍着满腹酸楚,一点点从桌子下面爬出来,废了许多力气,才勉强站稳。
她有什么资格去和大师兄在一起,又有什么颜面,让师父师母失望。
林度捂着眼无声地哭,她知道没有家是多么寂寥又无助,哪里舍得让大师兄跟她一样失去家人呢?
更何况师父师母是那样的好,对她恩重如山,她怎么可以自私地拐走他们的儿子。
林度抹了抹眼泪,从桌上摸到一本处方笺,掏出笔,犹豫许久,终于一狠心,写了起来。
一字一句,都像拿把刀刻在了心上,蓝色墨水仿佛画作暗红色的血,每一笔都是深入骨髓的痛。
林度写完,连看一遍都不敢,叠起来塞入口袋,想了想,将眼泪擦干,拿着配好的药材去了厨房。
一通忙活,又火速回房收拾了行李,林度偷偷拖着箱子,离开了任家。
一出门又忍不住红了眼,这会儿路上人来人往都是邻居,林度生怕被人瞧见,低着头匆匆走过,打了车直奔酒店。
这会儿任熠也该醒了,林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将纸条交给前台,叮嘱塞给1314房间,就狠心离开了。
任熠醒来的时候,有点小小的郁闷,想象中应该是怀里温香软玉,他在晨曦中将人吻醒的温馨场面……都怪昨晚太兴奋,天蒙蒙亮才睡,以至于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任熠喊了两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不由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位,早就凉了。
任熠这下彻底清醒过来,下床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拧着眉给林度打电话。
“买早饭去了?”任熠嘀咕一句,打通之后居然是关机。
等了片刻,都刷过牙洗过脸了,林度还是没回来,任熠蹲不住了,想了想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1314房间,昨晚跟我一起入住的女孩是不是在餐厅吃饭呢?”
“抱歉先生,餐厅并没有年轻女性顾客……不过这儿有一张纸条,是一位女士留下的,请问现在给您送过去吗?”
“送来吧。”
任熠挂了电话,不由好笑,小丫头搞什么惊喜呢,还神神秘秘的。
不一会儿,门铃声响起,任熠裹了浴巾,开了门接过纸条。
小小的处方笺上密密麻麻的字,居然写的这么多。
任熠笑了起来,只看两行,那嘴角就唰地撇下来,眼中怒火熊熊,恨不能将手里的纸给烧成灰。
“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把你睡了,但是我不后悔,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不过现在不行,只能先委屈你了。你们说得对,人生在世,总要活出点自我。经过昨晚,我终于想明白了,我得首先变成最好的自己,才能配得上大师兄你。现在的我,一事无成,什么也没有,有的也都是任家给的,根本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也没有能力为我们的未来承担责任。我走了,大师兄,请一定不要来找我,给我点时间,让我积累足够的资本和勇气。我很难过,可我不得不走。对不起,我不敢和你当面告别,我怕我舍不得离开你……我会努力独立的,成为配得上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