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晴反手一拉,将男子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面上笑容比艳阳还要炙热:“我方才说了,我喜欢你,也说了我愿意。”
牧锦风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他躬身将人抱住,脑袋抵在她的肩上:“阿晴,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这是他第二次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明明他知道答案,却还是想问这个问题。
“你知道我心里难受,对吧?”牧锦风用力将人揉进怀里,哑声道:“阿晴,我真的好难受。”
杨晴顺从地依偎在男子怀中,没有追问。
她知晓,她此刻当做的不是追问,而是聆听。
“一直以来,皇上都待我极好,皇子们有的,我有,皇子们没有的,我也有。”牧锦风将脸埋入女子肩窝,贪婪地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最初我回到京都,什么都不懂,别人说什么我都信,是皇上亲自为我做的安排,他让皇子中最为出挑的邱秉文与我伴,教习我礼仪,教我诗……”
话音就此戛然,他身子微颤,眼眶充血通红。
过往种种,最是不能提及,越是回想,越是神伤。
感受着男子细微的情绪变化,杨晴犹豫片刻,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
正文 第519章 过往
第519章 过往
牧锦风身子一僵,旋即放松下来,将整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女子身上:“那年我七岁,宗凡十岁,邱秉文十三岁。因为邱秉文年长于我们,又生性聪明,是以在我们这一群人中,他是高高耸立的主心骨,于我而言,他亦兄亦友亦师。”
这是杨晴头一次听他提及同怀王的关系,没有浓烈的恨,有的只是轻描淡写的情。
“如果说,邱秉文是我在外的主心骨,那么家中,堂姐铃君便是我的支柱。”
“因为我身上顽劣的恶习,我爹对我颇有意见,我努力地想要改正,恨不能一夜之间拔掉自己的所有劣性根,好让自己配得上‘牧’这一姓氏,可我做不到。”
“那个时候,我最怕我爹皱着眉头看着我,用极其失望的语调,轻描淡写地说出叫我心碎的话,他说,‘要是早知道他变成这副模样,我当初就该放他在虎城自生自灭。’”
闻言,杨晴心尖一颤,诧异地张大眼睛。
她知道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却没想到威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短短二十六个字,字字如针,莫说与他血脉相连的牧小世子,便是她这个外人听了,也觉心口发疼。
“他一点也不想接我回来,也一点都不喜欢我,可我却是极喜欢他的。”
“在我还没认祖归宗的时候,我便曾指着京都方向,豪气万丈地表示,我长大了要做像威王一般顶天立地的男儿。”
“能当威王的儿子,在全天下人看来,这是无上的荣光,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做的再好,也不能换来他满意的目光。”
“好在那个时候,有堂姐从中调节,一面按着我爹的脾气,一面在无人时开解我,偷偷教我功夫。”
“她会因为我喜欢吃杏子,向邱秉文讨巧卖乖,让他从虎城移植两株杏树。会因为我心情不好,带我穿上虎城的绸缎,玩起虎城孩童最常玩的游戏。她会因为我爹骂我没规没矩,带着我翻墙爬树,下河摸鱼。她告诉我,下河摸鱼是野趣,是天性自然,不是‘野’,更不是‘俗’。”
提及堂姐,牧锦风眸中浮现出浓浓眷恋。
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日,鲜活,明朗。
从男子的描述中,杨晴瞧见了牧铃君的另一面,也忽然能够理解,为何一个逝去三年的人能牢牢占据那么多人的心。
“直到三年前,堂姐死在邱秉文的侧妃手中……”话音就此戛然,牧锦风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身子。
他望着女子的眼睛,那双狐狸眼微微泛红,诸多情绪在里面翻涌,压抑。
“堂姐死了,害死她的除了柳侧妃的谣言,还有邱秉文的冷漠。”终于,牧锦风再不压抑自己的情绪,任由心中翻涌的悲痛化作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滚落:“我恨邱秉文,所以我不给他留一丝颜面,当街让他眼中最低贱的流民给他戴了无数顶绿帽。”
“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最坏也不过众叛亲离罢。”
说到这,他讥诮一笑,嘲讽道:“果不其然,我爹动手打断了我的腿,京都百姓将我化作妖魔。”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爹看我的眼神,他说我是不肖子,说我是个混账东西,丢尽了牧家的颜面,牧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清誉,尽数毁在我一人手里。”
杨晴仰头望着男子,他用讥诮而又轻描淡写的语气,在她心上重重划了一刀。
这平静的模样,远比声嘶力竭更让人心疼。
声嘶力竭至少他发泄了自己的情绪,而平静则表示,他放不下。
“可我没想到的是,皇上站在我这边。”牧锦风垂下眼睑,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原谅了我的荒唐,并亲手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废了,甚至于连柳大人也没放过。”
闻言,杨晴哑然,越发能理解他今日的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