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四方的目光,齐悦忽然意识到这虽是个小问题,但涉及到公私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
但以她承包组组长的身份,她该维护组员们的利益,但组员的比例在村里毕竟占得太少,若过于斤斤计较,怕是引来大多数村民的反感和排斥。
好吧,其实村里经常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吵得村头村尾都能听见,甚至可能闹得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沉吟一会,她开口说道:“村里一共有八户人家承包了60亩水田,田里的水稻收成需要上交队里统一分配,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承包田的产出该归属整个大队。”
她这话一出,承包组员们脸上难掩失望,却也没有提出异议,毕竟之前是她一力推动水田承包养鱼才有现在鱼稻双丰收,组员们心里都记着她的好,对她的话也格外听从。
其他村民都面露喜色,但齐悦接下来转了话音:“不过承包水田里的水稻产出明显比其他田地高出一成,这些都是承包组员们静心打理的结果。”
如今田里收割将近完成,养鱼的田与普通水田收成的差异大伙自然都看出来了,何止是一成,有些打理好的鱼田如袁家,稻谷产量直接高出两成,让人又惊又叹。
不过大家也没眼红,因为这些多出来的粮食最后都会分润到每家每户,所以这些天的劳作虽辛苦,但社员们的积极性都比往年来得高。
所以,听到齐悦这话,承包组员们都挺直了胸膛,眼里隐含着骄傲,其他社员们也纷纷点头。
不过好占便宜也是人的天性,很快有人仗着年长冲齐悦道:“齐家大丫头,你的话我们大伙都赞同,也感谢承包组员做出的贡献,不过一码归一码,这承包田里漏下的稻穗是大队的,那整个队里的孩子都可以去拾捡。”
这话颇有些不要脸面,但大多数社员们都保持缄默。
承包组员面露气愤,其中一人冲齐悦道:“不过三五斤的稻谷,得了也发不了财买不了棺材,他们不要脸就让他们捡去!”
这话说得刻薄,引来一片骂声。村长暗自摇头,示意齐悦压制一下。
齐悦嘴角抽了一下,就她这年纪,人家都当着她面喊小丫头,她能弹压住谁?
难道要她压着她的组员们自认吃亏?
不过她也实在烦了那些倚老卖老之人,提声喊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一句。”
“就是说破天去,这承包田也是队里的,田里漏下的稻穗谁都可以捡。”
齐悦点头:“承包田是队里的,田里产出也是队里的。”
她这基调一出,那些叫嚣的声音顿时弱了下来,还有人夸赞:“还是齐组长明白事理,不愧是村里读书最多的女娃崽。”
赶过来的齐老太太听到这话差点呕血,她冲过去想要齐悦改口,齐永福一把拦住她:“你安静待着。”
“你要我怎么安静,眼看着齐悦那丫头败家吗?一亩田能捡出五六斤稻谷,咱家承包了15亩就是八九十斤稻谷,得合七八块钱呢!”
齐永福皱眉:“齐悦缺了你七八块钱的零花?”
想到齐悦前几天给她的一百块,齐老太太有些心虚,又很快仰起头:“一码归一码,再说也没谁会嫌钱多得烧手。”
这边齐老太太因这七八块钱跟齐永福争吵不休,齐悦那边含着笑与村长道:“半年前我们承包组跟村里签订承包合同,其中一条便是收割时若产量低于队里其他田亩的均产量,那承包组则自掏腰包补上缺少的那部分,是也不是?”
村长点头:“是有这一条。”
齐悦笑了起来:“反之也是成立的,承包田多出的产量该直接归于承包组员,毕竟毛主席也说过多劳多得。”
村长直接愣住,有“反之”这一条吗?
承包组员识字的不多,逐一看过条款的更少,但合同是齐悦拟定的,听她这话,承包组员们顿时高兴起来。
齐老太太立马忘了刚刚自己还在骂齐悦败家,直接夸赞起来:“悦丫头总算精明一回,不愧是我的血脉。”
但齐永福却皱起了眉头。
果然,下一秒其他社员闹腾起来。
“这样不公平,都是队里的田,他们凭什么直接拿走多出的那部分?”
“之前他们卖禾花鱼的钱没归到队里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多出一成的稻谷还想拿走就太过分了!”
“齐家丫头,你还是文化人,这样不讲理的事可不能做。”
社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仗着身份挤兑齐悦。
齐悦还未回应,齐老太太怒了,冲过去对喷:“什么叫不讲理?你们告诉老娘,那些承包田里产出的鱼是你们养的?还是多得的稻谷是你们种的?”
齐老太太的厉害村里人都是知道的,唾沫星子喷到脸上也只是皱眉擦掉,一边反驳:“齐婶娘你这话太过偏颇,毕竟那些田都是队里的……”
齐老太太不等对方说完就直接呸了一口:“你家的自留地也是队里的,那老娘去你家自留地掰玉米你让不让?”
“你胡搅蛮缠,自留地是分到各家各户的!”
“承包田也是承包到户,怎么就要算到队里,你家自留地就能全拢进自家?我看你才是胡搅蛮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