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太蹊跷了。
首先应该最快通知他的随扈卫队。
她摸索他的手腕上的表,这个难不倒她,她察看了一眼,然后就按动了右侧的一个小按钮。
蓁宁手上动作一刻不停,她奋力地扒开他的外衣,然后从口袋中抽出军刀,剪开了他的衣服,高强度的重型机枪击穿透了防弹背心,她看到他胸腹间的弹孔,正汩汩地流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
蓁宁飞快地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腹部到肺部有数个弹孔,但没有正击中心脏,纵然是那样艰险的射击之下,他都尽力用技巧避开了心脏。
他血流得如此之快,可能背部还有别的伤口。
想来在最后倒下之前,他已不知奋力支撑了多久。
蓁宁脱掉外套,解□上的一件薄衫,她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白色棉布衬衣,她抖开手上用力一撕,手法利落准确,布料应声而裂,她将布条包扎住他胸前和腰部的伤口,流血的速度被暂时止住了。
蓁宁松了一口气,这时方才觉察到耳蜗中的感应器一直在拼命地震动,她浑身忽然冷泠泠地打了一个颤栗。
她身负任务,居然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这是大忌之中的大忌。
父亲还等着她去接应。
她迅速站起身子,却不料刚刚跪得太久,膝盖一阵发麻,竟然一头栽进了雪中。
蓁宁慌忙爬起来,咬着牙从一个死人身上扒下他的厚外套,将杜柏钦裹着严严实实,他必须保持体温,不然在这个冰天雪地之中,他会被冻死。
耳中震感更剧烈了。
蓁宁一手捡起地上自己的外套,一手拿起枪械,朝车子狂奔而去。
她的手重新把持住方向盘,手上都是血,黏腻的,透着甜腥的死亡气息,满满一手,都是杜柏钦的血液。
她看到地平线的远处低空有直升飞机正在向着这里飞来。
隔着遥远的天际略微辨认了一下,似乎是是墨撒兰的空军标志。
事情已经毫无转圜之地,她一脚踩到底油门,车子喷射而去。
☆、16
蓁宁先是看到了道路尽头升起的一片冲天火光,然后是伴随传来一阵闷哑的爆炸声。
整个大地在隐隐震荡。
蓁宁高度紧绷着的神经那一刻几乎要断掉,心底剧烈惊跳得如同濒死的病人。
她拼了命地踩油门,车在高低不平的道路上弹跳,几乎要飞了起来,一路风驰电掣地开到目标地点,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噗噗的子弹从一侧的树林射出,密密麻麻地打在防弹玻璃上,车身剧烈摇晃,轮胎被击中了,车的巨大惯性冲击力几乎将她从驾驶座甩了出去。
蓁宁用尽全身的力气扭转方向盘,稳住车子,然后推开门跳下车,滚到了一边的树丛中。
迎头又是密密的子弹射来。
突然有人一把按住她的头,将她拖到在路边的一道沟壑中,然后有人扑到她的背上,男人嘶哑的声音:“蓁宁!该死,你怎么现在才来!”
是二哥风桁。
耳边都是嗡嗡的回音,蓁宁看了看四周,火光照映着整片天空,空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烧焦的味道,他们距离爆炸点太近了,皮肤都被炙烤得发烫,除了二哥之外,蓁宁只见到方块的挡在他们身前不远的一个土堆处架枪回击,她大叫着问:“爸爸呢?谢哥呢?”
二哥脸上污黑,衣服上染满了炮火的灰烬,眉头之间都是冰寒的怒意,他并没有答蓁宁的话,只径自拾起枪,对着方块叫:“我压制住火力,方块你护着她退出去!”
方块手上飞速地换了弹匣,抬手抹了一把脸:“二少爷,你带姑娘走!”
一颗炮弹在他们右侧落下,风桁迅速地将蓁宁护在身下,身体下的土地猛烈震动,簌簌的灰尘落了他们一身。
方块嘶吼了一声:“二少爷,走吧!”
风桁当机立断,厉声命令道:“你马上跟上来!”
风桁一刻不再犹豫,拽住蓁宁的手臂,蓁宁不明所以,犹自挣扎着叫:“二哥,爸爸呢?”
风桁拖着她往外爬:“别问,走!
恐惧不安的情绪一点一点地如黑色的潮水一般翻涌而来。
蓁宁再次环顾四周,抱紧二哥的手臂紧紧逼问:“二哥,爸爸在哪里!?”
对面的火力暂时停住了。
方块握着机枪往他们这一侧挪来。
风桁咬着牙说:“蓁宁,把枪拿起来,我们冲出去。”
蓁宁觉得自己的声音被胸腔的窒息挤压得几乎要破碎,她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地问:“二哥,你先告诉我——”
风桁指了指那片的仓库,一瞬间脸上也有抑制不住的哽咽,他将蓁宁按入了怀中:“好了,跟二哥走——”
五雷轰顶一般,蓁宁只看到眼前一阵的白光,她浑身发软,痛苦地嚎叫了一声:“爸爸!”
蓁宁忽然狠狠地挣开了风桁的手,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不!我要回去找爸爸!”
激烈的炮弹瞬间响起。
下一个刹那,风桁如猎豹一般迅捷地跃起,将跌撞着往外跑的蓁宁一把扑住,抱着她一个翻身滚,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蓁宁伏在地上痛哭失声,神志已经陷入疯狂。
风桁拖住她,扭转她的脸,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蓁宁,你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