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宁站到窗前,看到那位万能的大总管大人正巍然站在屋前廊下,司机忙着将泊在花园道的车辆驶入车库,女佣在草坪上料理鲁伊的狗粮,男佣一扇一扇地降下长廊的落地长窗,司三又忙着吩咐佣人看管马厩,一切有条不紊,真正贵族门户风范。
蓁宁开着窗看了一会儿,有女佣上来,在屋外轻声细语提醒一句:“束小姐,当心淋雨着凉。”
蓁宁抬手关了窗户。
夜里躺在在房中的沙发上看书,夜色渐深,外面雨声淅沥,整幢大屋慢慢地寂静下来,蓁宁一直看到后半夜,忽然听到汽车的低声轰鸣,由远及近而来。
蓁宁从沙发中起来,走到了窗前,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又下得急了起来。
窗户上有些模糊,依然看得见浓深夜色下的滂沱大雨,院子前的两盏大灯刷刷地打亮,将花园车道照得一片光明,原本怪兽一般伫立在阴暗之中的树木,在光线中显出青翠欲滴的绿色。
远处的门岗略有惊动声响,雕花大门正缓缓打开,数架豪华车辆陆续驶入庭院。
佣人纷纷撑伞从屋檐下往外走,司三走在首,黑色的大伞遮蔽了中间那辆车的后座车门,挡住了落下的大雨,又有佣人趋身上前拉开车门,又等了一会儿,后座的人才从车中跨出,深色裤子浅色衬衣,高挑瘦削的身影,站直了就是笔直挺拔的身姿,司三扶了他的手,一行人前拥后簇地将他送入了大屋。
那是刚刚结束同英军方的秘密会谈,深夜抵达首都的墨撒兰国防重臣杜柏钦。
☆、24
蓁宁披了件薄衫下楼,在餐厅的转角处,听到他轻轻的咳嗽声。
司三正恭敬地站在一旁,一项一项同他请示事情:“夫人前几天打电话回来。”
杜柏钦坐在餐桌旁,佣人正一样一样地端上精致盏碟,想来是一路舟车劳顿还未来得及晚餐,他一遍铺餐巾一边答:“说了什么?”
司三答:“并未细说,只让您有空回电。”
杜柏钦点点头。
司三又道:“方先生想见您,有几分重要文件要请您签字。”
杜柏钦侧过头低低咳嗽几声,取过水杯喝水,才回答他:“你跟谢梓查查我这几日几时有空,再给他秘书室回复。”
司三应了一声,又继续道:“将小姐上周来过两次。”
杜柏钦只静静地听着,眉目不动地喝一碗汤。
司三说:“将小姐问殿下几时回来。”
杜柏钦说:“通知丽贝卡派人给她电话,我明天要开会。”
这时女佣在外面示意。
司三说:“束小姐下来了。”
杜柏钦转头看到她:“进来坐。”
蓁宁走入餐厅,看到他换了一身衣服,暗绿绒衫穿在身上有些许宽松,显得人很干净清爽。
佣人拉开椅子,蓁宁坐进他的对面,这才看清他的脸色,呵,原来铁打的人也会疲倦。
杜柏钦神色很淡静:“佣人说你还没睡,就让你下来坐坐。”
蓁宁没有说话。
杜柏钦问:“可要吃点宵夜?”
女佣在一旁立刻回答:“厨房炖有银翅燕窝。”
蓁宁摇头说:“不用。”
杜柏钦也不勉强,只道:“那你陪我坐一会儿。”
他转了头示意司三继续。
司三一页一页翻动手上的执事记录:“丹格勋爵送来一匹温血阿拉伯马。”
杜柏钦搁下刀叉,思索了几秒问道:“去年丹格在俱乐部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
司三迟疑了一秒:“殿下,抱歉我没有跟进,正式的处理结果待我咨询俱乐部的法务部门。”
杜柏钦说:“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你联络杰侬的下属问问处理结果,如果有转圜余地,让得文去谈谈,丹格毕竟是我们杜家的下属,俱乐部的租住年限可以让他稍微宽宥一下。”
杜柏钦又伸手取水杯,断续咳得脸色有些发白。
蓁宁看着他盘子中的一份香嫩饱满的牛排切得七零八落,能入口却没几块,此时已近凌晨两点,这么大一个庄园,这么一个世袭的头衔,忙完国家的政务,还有家族的生意,加上几个名门世家之间不可避免的应酬交际,事情千头万绪待他批示,想来他也是太忙以至于司三只好见缝插针地请示事情,只是连吃个饭都不得安生,蓁宁看着眼前景象,只觉得眼花缭乱,恨不得赶走这个聒噪的管家,让人好好吃顿饭。
纵然心头思绪万千,蓁宁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到司三问:“殿下,可要请爵爷下来?”
杜柏钦答:“他睡下了吧,别打扰他。”
司三终于告辞退了下去。
蓁宁正兀自出神,等到杜柏钦忽然说:“别发呆了,起来。”
她抬起头来才发觉餐厅不知何时只剩他们两人。
蓁宁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杜柏钦问:“住得还习惯?”
蓁宁说:“我无事可做。”
杜柏钦忽然笑笑:“你什么也不用做,只用讨我欢喜。”
蓁宁脸色默默涨红,不知道是羞耻还是气愤。
她抿着嘴不再说话,免得自取羞辱。
两个人走到二楼的起居室,整个宽阔的二楼一整排的宽阔房间,杜柏钦的主卧室在右边尽头最后一间,蓁宁住在另一侧,此外还有一间是杜柏钦的书房连着卧室,主客厅开阔无比,此刻帷幔低垂,水晶吊灯光影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