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处在这所全国都有名的大学中,但读的是普通的中文专业,平日只穿牛仔白恤衫,略为孤僻,放学只去图书馆,神情竟似八十年代的大学生。
至于加入了学校的学生会,纯粹是被宿舍的女生拉来一起加入做伴的。
但是林菀钦后来也习惯了,从一名小小的干事做起,也塌实地学了些东西。
她生性淡泊,也不喜竞争,就是平静地做事。
老师和同学都对这个淡淡的女生印象不错,至少成绩优异,做事认真,重要的是,没有威胁感。
开学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陈未来,林菀钦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遗憾。
如果略略留心,林菀钦是还注意得到他的消息,比如设计院大楼前的宣传栏上,陈未来要代表设计院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高等院校的设计大赛,比如,学校论坛上,不知是谁开的盘点Z大各系帅哥的帖子,陈未来之后,总是几十页长长的顶贴,刷新速度快得惊人。
他已经大三,神色熟稔老练,从容得彷佛站在云端的天之骄子,她不过菜鸟新生一枚,有时自己在夜风吹拂的校道上独自走路,都觉满心惶惑,在人才佼佼的中文系,寂寂无名。
他们之间两年的空白。
早已改变了一切。
林菀钦知道自己的分数上得了大学,还是要感谢陈未来给她补了一个多月的数学。
但林菀钦不愿去回忆起那两年。
那种生命被满心欢喜和柔软包裹之后,瞬间陷入彻骨的黑暗和冰冷中的那两年。
林菀钦心里还是觉得略有不不安,但是有时候也在想,如果遇见了,会怎样呢。
但是校园的面积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名次的宽阔。院系不同,怎么那么容易碰得到呢。
“喂——”女生从书包中掏出了一直震动的手机,踮着脚走出了自习室。
“小钦。”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嗯。”林菀钦嘴角微微上扬:“林耀声。”
“下午你几点有空,不是说要我陪你去电子科技城吗?”
“对啊,我想换一个机子来做听力,准备要考级了,可是下午我要帮系里组织新生篮球赛也。”
“没关系,我过来等一会儿。”林耀声答:“那下午我到了再打给你。”
林菀钦挂了电话,有些发怔地坐在图书馆中央的长椅上。
圆形穹顶上的透明玻璃,洒下淡淡的日光。
林耀声。
从什么时候开始,林耀声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最要的人。
是从那年他搭了近四个小时的公车,来到了偏僻的寄宿中学将她接出了教师办公室。
那时她已经近一个星期没有说话。
她孤独离群,老师担心她的心理疾病,建议家长带回家治疗。
可是她已没有家。
父亲的公司因为一桩收购案,一夜之间崩塌,他只来得及仓促带着妻儿离去,另辟一方天地。
他出了一笔钱将林菀钦送到了这个以严格为名的寄宿高中之后,就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个女儿的存在。
林菀钦在家长的联系方式那一栏,犹豫了许久,填下了林耀声的电话。
林耀声陪着她回了乡下奶奶家。
林耀声陪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林耀声鼓励她重回来补习考大学。
林耀声一直在她身边。
林耀声林耀声。
他在眼前身边,只是不在心底。
林菀钦忽然想起了那个在葱郁花木中笑起来嘴角温柔微翘邪气而温柔的男生。
她抬起手指,轻轻地按住了发烫的眼角。
下午的操场人声鼎沸。
林耀声在城市的另一端的理工大学已经念到大四,时间比较自由,他进了校园便直接到了球场,看到林菀钦仍然忙着跑来跑去在人群中穿梭。
林耀声对她简单地比划了手势,便好整以暇地坐到了一旁的看台。
比赛已经进行打倒加时。
围在球场旁的啦啦队员喊得震耳欲聋。
“唉,小钦,帮忙去喊大胖回来,我们要换人了,阿茂体力不行了。”体育部那个长得高挑脾气火暴的师姐又嚷了起来。
林菀钦眼睛一直关注着场上的比赛:“喔,大胖是谁?”
林菀钦入学不久,有些人还闹不清。
“小钦,”身旁的女生部部长凑近她耳边大声地喊:“他刚走到记分员那边去了,你去问问,长得很有标志性的。”
林菀钦答应了一声,就朝裁判那边挤。
好不容易拨开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林菀钦已被挤得两眼昏然,她拨了拨被弄乱的发,看到学院学生会的几个部长正忙着不可开交,她迟疑了一秒,耳边又传来了尖锐的口哨和尖叫,她转头又看到对方一个盖帽,学院比分又落后了,她一激动,哧噌哧噌地挤出人潮,扯住了站在几个学生会干部身旁的一个白衣的修长背影,大声地问:“师兄,对不起,请问——”
下一秒。
她的声音突然猝然停止。
林菀钦彷佛见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微微惊恐地退了一步。
眼前的男生干净英俊的脸庞,瞳孔微微收缩,幽不见底的眼中是复杂莫名的神色,隐约可见淡淡的惊喜一闪而过。
林菀钦迅速低了头,惊惶中仓促说了一句对不起,转头飞快地朝着人群挤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