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释寒没有说话,目光也不离开顾长月,但心情不错地点了点头。
见叶释寒在此,众人心中饶是震惊,倒也是安定了不少,至少还有强者跟随,那文官就算再厉害估计也嚣张不到哪里去。
陈柬惜想了想,号令水族军出发。
风里翼族的味道越来越浓,显然对方已经进跨过了浅水,不久就会抵达距碧城不愿的御海关。
水族军不耽搁,只消两刻,原本一望无际的碧水变浅,前方开始冒出黑色坚硬的怪石,越是往前,石越高峻,渐渐便成了无数自立向天的奇峰。
山水之间,雾色蒙蒙。
视线完全被山和雾遮蔽,当真是五十步不见前路,便是翼族专程培养的飞天鹫也在这里将人寻不出来。
偶有大风刮过,呜呜哀嚎,翻滚的浓雾,仿若无数鬼怪魅影,晃动不定。
而阴沉沉的死气,却是叫顾长月几人精神一震。
御海关,果然不愧为你水族第一大关。
木纾深呼吸一口,轻声叹道:“怨气冲天。”
陈柬惜依旧踩在鳝嗜的背上,仿佛听到她的话,忽然接口道:“五年前,水漠轩带领的三十万大军……有时候怨灵的哀嚎,便是碧城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或许这两日你们来了,它们反倒安静下来。”
她看了几人一眼,忽地道了句:“我知道,你们是鬼修。”
这话突如其来,一直隐藏身份的几人还都怔了一怔。
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想过要隐瞒,否则便不会调动怨魂大军。左右寻回曼珠沙华之蕊时都会引起轰动,古洲那边绝对不可能不会察觉,是以鬼修的存在至今已经不必再那般小心翼翼,况且,就算水翼两族就算知晓他们是鬼修,却不知晓他们平常究竟以何身份隐藏在下界,这一点陈南发了心魔誓,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
至于届时古洲会不会找水族麻烦,当初离开之前,古道一递了锦囊给陈南,其间自有妙计化险为夷。
陈柬惜不是蠢笨之人,她自然也知晓陈南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故而并无多言,她也清楚现下少不得几人的帮忙。
见几人没有说话,鳝嗜不做停留,从几人中间穿过,直接进了迷雾当中。
御海关除了沉睡的怨魂很多,并无别的危险。
水族军已经被分成六支队伍,在御海关内关口、中部、外关关口三处设伏。
陈南、陈柬惜及席小副将带领一支队伍守在内关关口,沉曦、木纾、席大副将守在御海关中部,其后顾长月和叶释寒则守在外关关口。
而一旦翼族走进御海关,便立刻从外关关口彻彻底底断其后路,其后中部突袭,内关把守,终究是让他们退无可退。
不过云鬼战骑即便没有将领带路,却也也是不死战队之中战力最强的一支队伍,况且人数极多,大致看来至少也有十来万人,不仅如此,他们每一名将士都颇为敏锐,饶是一丝一毫风吹草动都能够清晰捕捉,根本不好对付。
对此水族倒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避免,每个人不得不全神贯注屏气敛息,在翼族进入关口之前,一动不动,绝对不能闹出任何动静,用陈柬惜的话说就是:“就算被蛇咬了屁股也得给老子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好在水族人善于屏息,而且身上没有温度,只要吹了几阵风,气息便弱了不少,这般安安静静埋伏起来,便是顾长月也很难寻出精确的位置。
也仅仅只是半盏茶功夫,整个御海关便彻彻底底平静下来。
一切正如最初一般,不曾被人打扰。
顾长月与叶释寒挤在一起,有些可怜巴巴地蹲守在外关关口一座山峰的半山腰上——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整个外关关口,半空之中也就只有一处陡崖迂回的地方有块凸起的岩体可供藏身,而这个岩体着实又窄又小,两人要想同时蹲守站在上面,固然是不得不靠得近些。
两人几乎可以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这对顾长月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太近了。
其实若换作寻常,顾长月定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但经过了先前种种,她饶是再不愿意多想也都无法淡定,况且叶释寒那双眼睛总是一瞬不瞬盯着她,她顶了九百多年的老脸终于红到了耳根。
小花还颇为搞怪地道:“阿月,你有点心绪不宁喔,现下可是关键时刻,若是出了乱子要怎么解释?男颜祸水吗?嘿嘿!”
顾长月知道它是故意的,就算平常故意屏蔽它,但作为顾长月体内的器魂,它不可能什么都感觉不到。
她现在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它从丹田里□□扔的远远的。
小花感受到了她浓浓的怨念,忙道:“你冷静,……这么多年,鲜少见你愤怒……喔,我闭口,立刻闭口……”
它果然彻彻底底安静下来。
顾长月叹了口气,经它这么一闹,倒是平静了不少。
正当此时,叶释寒却忽地传音,语气轻轻的喊她:“阿月。”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见他已经没有看她,而是盯着陡崖下方。
他的手中牵了根召灵,召灵顺着陡崖一路向下,云雾深处却奇迹地能够看到底端的情形。
浅水的水是白色的,也不深,隐隐可以见到水底,竟是密密麻麻的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