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以后也不会再回去,就是你,被我这么带出来,以后怕是有数不清的麻烦,”泉珃懊恼万分,真是气昏了头,纪云玦跟着自己这么一走,在那群贼修眼里,他不就成叛徒了。
“无妨,我师尊是太上长老,有他在,也无人敢强迫我做什么,再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你和百鬼斗法的时候,不见他们出来,等事态平息了,又冒出来大放厥词,你救了他们,却被反咬一口,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纪云玦涨红了脸,越说越激动。
泉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纪云玦转过脸来,问道:“你笑什么?!”
“哈哈,你和从前可真不一样了,”泉珃含笑说道:“当年你不过才十六七岁,就整日暮气沉沉的,坐在池边赏景,可以一坐一天都不出声,要不是你是个凡人,我还以为你神魂出窍,逍遥云外去了。”
那段在大疆皇城为质的日子,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此时忽听旁人提起,只觉得恍然如梦,仿若是上一世的生活。
想当初他同意拜入长天门,还是因为失了东陵王位,而给自己找的退路。那时他心灰意冷,痛恨母亲的狠心,憎恶舅舅的寡情,在诺大的大疆皇城只觉得逼仄压抑,无处可逃。
但当他进入长天门,拜师修道,才猛然发现,修仙才是自己的正途,而身为东陵世子沉浮于权力富贵的人生,似乎只是错位了。
纪云玦思绪飘远,没顾得上同泉珃说话,突然,从身后环抱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羽翼从两侧包合挡在眼前。
随即一声轰响,耳后传来微不可闻的闷哼声,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的,纪云玦猜测,鱼妖方才肯定是用羽翼给自己挡了一记攻击。
高空之上,怎么可能有人会追上来?长天门中会御剑术的也只有掌门和几个长老,难道这么快就惊动他们了?
“你怎么样?伤得可严重?”纪云玦问道。
身后的鱼妖没有回答,只是手攥的更紧了,风声呼喝,天旋地转,他们从高空中往下坠去。
他连连追问了数声,甚至要求文鳐鱼妖不要管他,先逃命要紧。
“不是人修,”身后的声音急促说道:“你别说话。”
话音刚落,遮挡视线的羽翼打开了,纪云玦看见脚下树海涛涛,羽翼开合,他们下降的速度在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接着,鱼妖带着他钻进树林中。
落地,被拉着往前跑了几步,就被推到一块山石后。
“见机逃走,别管我,”鱼妖一边说,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保命符,拿好了。”
纪云玦还来不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文鳐鱼妖张开羽翼,腾空而去。
月色下一只妖兽踏空奔来,全身布满了褐色豹纹,额间有一角,五条长尾迎风摇摆。
泉珃手握双刺立在虚空之中,眼底迸射出刻骨的恨意。
狰兽-九刹。
他果然逃到了凡间。
九刹逼近,停在泉珃身前,看她那般如临大敌的架势,轻蔑一笑,说道:“我还以为方外山掌事妖君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你。”
当年泉珃曾躲在暗处偷袭,用短箭断了九刹一尾,因为被他追杀,逃入大荒遗中,看来这头狰兽是认出了自己。
泉珃不语,暗暗调动灵力蓄势待发。
九刹恨声道:“今日,就拿你这对翅膀,血洗我断尾之痛,”说着,便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来。
一人一兽在空中交战,妖兽的咆哮声响彻山林,惊起成群飞鸟,纪云玦躲在山石之后,抬头望天,在树冠交错间,看见妖火四溅,战况激烈。
许久之后,一个黑影从空中直坠下来,“轰隆”巨响,扬起大片的尘土,一片树木接二连三的倒地。
一株大树倒在山石上,“咔嚓”一声,折断了树冠,好在纪云玦躲得及时,只擦破了些皮,并没有大碍,他从枝叶中探出头来。
看见远处倒着一个庞然大物,月色下,豹纹皮毛缓慢地起伏,像是受了重伤。纪云玦张望四周,一颗心才略微松了几分,又提到了嗓子眼。女妖从空中缓缓坠下,他急忙跨过地上的断树,磕磕绊绊地跑过去。
女妖落在地上,摇晃了一下身形,堪堪站稳,他伸出手扶住了她,就见她身上伤痕遍布,鲜血还在流淌,询问伤势如何的话便咽了回去,“怎么样,还能走吗?”
泉珃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怎么还在这儿啊?”
纪云玦瞪她一眼,“那个妖兽还没有咽气,你等着,待我去补一剑,彻底结果了它。”
“别,”泉珃拉住他,“你是凡人,杀不死他的,让我来。”
她将自己的鲜血涂在双刺的尖刃上,手势变幻,口中囔囔念咒,双刺发出一声清啸,飞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两道赤色的血光。
双刺直奔九刹的心门而去,意图贯穿他的胸膛,忽然倒在地上的妖兽周身弥漫出一股黑烟,
速度快如疾风过境的双刺一撞上黑烟,就好像陷入泥沼之中,再进不得半寸。
是魔息,泉珃当即警觉,对纪云玦道:“逃,快逃。”
纪云玦看不见妖兽身上的变化,但他看文鳐的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