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换成旁人开玩笑,顾念书绝对翻脸,可换成苏巧云,他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顾念书道:“之前你问我喜欢你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怎么?又想到新理由了?”
“不是理由,是事实。”
“说来听听。”
“你……就是光,哪怕我掉进泥潭,一样能温暖我的光。”
这,这么……肉麻的吗?
突然感性的顾念书……
苏巧云五味杂陈,如果不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绝对不会主动说这些。
后脑勺被他按贴在胸前抬不起来,她就搂紧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肩窝。
“好巧,我也想这么说,你是我的光,哪怕我深陷地狱,一样能照亮我,温暖我,救赎我。”
“我在说这辈子。”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的,对我来说,只要带着记忆,都是同一辈子。”
“可对我来说不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上辈子,只有现在,只有过去十九年的恶心。”
苏巧云静静地趴在他胸前,静静地听他说。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就算我没能保护好我妈,也没能帮她报仇,可至少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了该保护的人。
甚至我一度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扛起这个责任。
可直到刚才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多愚蠢!
我保护到现在的人,其实根本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她在乎的只有自己!”
顾念书只说到这里,再没往下说。
他不说,她也不问,她能做的,就是无论发生任何事,都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
“不管别人在不在乎你,反正我在乎你,你就是我的全部,不管谁反对,我都不会离开你,大不了私奔!”
虽然不可能真的让她私奔,可这话对于此时此刻的顾念书来说,再没有这么熨帖的了。
他眼角酸涩,喃喃低声:“苏巧云……”
“怎么还喊得这么见外,叫我巧巧吧,我家人都叫我小云,你要特殊一点。”
“巧巧……”
“嗯。”
“我一定会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优秀到你家人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你等我,等我考上大学,再找份好工作。”
“什么?”苏巧云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我不同意!”
“怎么了?”
苏巧云左一只手右一只手,扯着他的脸蛋儿就往外拽。
“嘶!”顾念书夸张地抽了口凉气,墨瞳却带着满满的宠溺,“你干嘛?”
“我看看你脸皮有多厚,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脸皮厚的明明是她自己,还好意思说他?
“我怎么就脸皮厚了?”
“脸皮不厚的话,怎么好意思让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子等你到人老珠黄?”
一句话,问住了顾念书,打架不要命的愣头青,瞬间化身小白兔,长睫不自然地连眨好几下,有点无措。
“那,那我……尽量快点让你家人满意。”
“最迟等到你考上大学!”
顾念书闭了闭眼,“好,我一定一次考上,考最好的大学。”
打这天起,顾念书再没去过野杏林,顾老爹也被他那句“等还了债再说娶亲的事”压死之后,终于暂时歇了见亲家的心思。
潘建国父子的案子审了很久,刑事和行贿合案处理,进展自然慢了很多。
天上飘第一朵雪花那天,终于下了一审判决。
潘建国数罪并罚,判了二十一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潘强也判了很多年,同样失去了政治权利。
潘强提起上诉,被驳回,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头发心肌梗塞,还没开始行刑倒是先进了医院,差点命都搭进去。
潘建国得知后,担心父亲,茶饭不思,最后饿到晕倒,监狱法外开恩,准许他去探望潘强。
当苏巧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潘建国已经跑了。
是的,他跑了,借着探病的机会,逃狱了。
警方全力搜捕,可一无所获。
那个年月,没钱没粮票没身份证明,简直寸步难行,可同样的,没有互联网没有监控器,抓一个狡猾的逃犯也同样是大海捞针。
一时间,整个西营县人心惶惶,尤其是野杏村,大家伙儿都在说,潘建国逃了肯定会来找苏巧云和顾念书报仇。
可眼看冬至都到了,雪厚了几层,民警早就撤了,民兵也松懈了,也没见潘建国一根头发。
北方的冬天,说是撒泡尿都能冻在半空完全不带夸张的。
这么冷的天,又缺衣少吃的,除非潘建国傻了,不然绝对不会选在这时候回来。
可潘建国都敢逃狱了,谁知道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大家伙儿依然紧绷着神经,就等着哪天突然蹦出个什么大新闻。
然而苏巧云却是丁点都不紧张的。
潘建国是什么样的人?
城府极深,狡猾的很。
他就算再想报仇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