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小轿车有条不紊地开着,周国利一路瞟了不知多少次后视镜,苏巧云一路不知瞟了多少次王院长。
老院长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明显黑眼圈的她。
“想问什么就问!眼要能耍刀子,我都不知被你扎多少刀了。”
苏巧云尴尬地赶紧收了视线。
“那个……昨晚,顾念书都说什么了?”
“他不让我告诉你,你该知道的吧?”
“知道,可是……”
王院长无奈笑道:“你俩啊,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之前就觉得他心思藏得深,经了这事儿,我得收回这话,他可不止是藏得深,他根本就是埋到了地底阎王殿,他不说,天王老子都别想挖出来。”
苏巧云茫然地望着他。
王院长又道:“我答应他不能跟你说这事,我不能食言,我顶多就是提醒提醒你,你能猜中,那是你猜中的,跟我没关系,你猜不中,也别来问我,我也不会说,就这已经是有些违背承诺了。”
苏巧云赶紧点头,“我猜,我自己猜!”
“李大庆这人,你了解吗?”
“多少了解点儿。”
“那你说说,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苏巧云歪头想了想,“他这人有些冲动,算不上聪明,却也不蠢,看上去很无畏,其实挺怂的,欺软怕硬,大概这些吧。”
“没错,顾念书也是这么说的。”
苏巧云眨了眨眼,“然后呢?”
王院长看着她,慈眉善目,反问:“然后呢?”
怎么学她说话?
苏巧云眼神微移,突然灵光一闪,举起食指猛点两下。
“我知道了!”
王院长耸起眉心,“你知道什么了?说说看。”
“李大庆不傻,还有点怂,昨天家里只有他和他妈两个人,他第一次挑衅说了难听的,可以理解是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可顾念书都打了他也口头警告过了,以他的性子,绝对不敢再往枪口上撞!”
王院长颌首:“你说的没错,可他撞了,不仅撞了,第二次骂的比第一次还难听。”
苏巧云道:“没错,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他这简直就像是故意激怒顾念书一样!可他为什么要激怒顾念书?他又为什么会知道鸡在刘寡妇家?顾念书不是个傻的,他肯定也能察觉出他是故意激怒他的,他为什么还要上当?”
一连串为什么,是苏巧云没办法解释的。
王院长提醒她:“小赵村果林的事,你清楚吗?”
苏巧云道:“不是特别清楚,就知道他莫名其妙烧了人家果林,幸好发现及时,只烧了没几棵。”
王院长道:“这个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的,顾念书烧果林,其实是为了刘寡妇,或者说,为了一只手镯。”
王院长大致讲了下来龙去脉。
原来,去年果期,赵宝康兄弟上工摘果,摘着摘着就越界跑到了野杏村林界。
野杏村之所以叫野杏村,就是因为这片林子,原本这林子都独属于野杏村的,后来行政划分,就划了一部分到小赵村,不过大部分林子还在野杏村这边。
赵宝康他们一向懒散,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上工,摘了一半就溜达进了野杏村这边的果林,避开他们的队长,抽烟喝酒打牌。
当时,刘寡妇正在边界附近摘果挣工分,他们几个就起了歹心,夺了她的果子,还各种欺负。
至于到底怎么欺负的刘寡妇,顾念书自然是没说的,王院长也没说,可猜也猜得到。
顾念书只说,他们抢走了刘寡妇她娘留给她的银手镯,那还是她成亲时,她娘从手上摘下来亲自给她戴上的,是她姥姥传给她娘的。
虽说也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首饰,可对刘寡妇来说,那就是传家宝,是唯一的念想,是饿死都不能卖的宝贝。
那些人走后,她哭着去找顾念书,还没进村,就在果林边撞见了他。
顾念书二话没说,抄起锄头就去找他们,他们几个正抬着筐回大队交工,跟顾念书打了起来。
他们自然是打不过顾念书的,就故意挑衅地晃着手腕窜进了果林,各个都说手镯在自己手上,有本事来拿,没本事他们就扔了。
顾念书只有一个人,追得了这个,追不了那个。
他们也不跑远,就在他不远处时隐时现嘻嘻哈哈,逗猴一样。
顾念书一怒之下,点了果树,南风吹着浓烟进了林子,他们几个当时就害怕了,天干物燥的,这火要真起来了,不烧死他们也得呛死他们。
顾念书在北面,西边是野杏村方向,林深树密,他们只能齐齐往东跑。
镯子最后自然是夺回来了,他们几个也被揍得很惨,有个还被打断了肋骨。
很快小赵村干部来了,派出所的也来了,那时候,顾念书已经把火灭得差不多了,纵火点离水井不远,连上管子水泵抽着,根本没费多大工夫。
为了顾全刘寡妇的名节,顾念书咬死没说纵火原因,赵宝康他们更是不会说,甚至还造谣顾念书想抢他们摘好的果子。
那件事最后以顾老爹出面赔偿告终,打那儿之后,赵宝康他们知道刘寡妇是顾念书的软肋,便时不常的过去找麻烦,自然是一次都没讨到好果子,反倒是他们不招惹刘寡妇只围堵他,他没那么狠的斗劲儿吃过几次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