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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姝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聒噪的男人。
她不喝药,林柏便一直絮絮叨叨地劝。那人脸上带着笑,虽然自己不愿意,但好歹算是救命恩人,直说到她耐心耗尽,端起药碗一口饮尽,他才肯住嘴,变戏法般地掏出一块糖递给她。
她从来不怕苦的,也从来没人给过她糖。
于姝总是接过他的糖,但只握在手里,等他走后,才想会忍不住放进嘴里,眯着眼睛感受甜味在口中丝丝蔓延,驱散苦涩。
夏轻妤说的春天还远呢,于姝在床上从深秋躺倒初冬。她的身子真的太虚弱了,一阵风便会让她发热。
偏她爱开着窗户看外面的庭院,林柏怎么说都不管用。
他急了也只会转身出去,隔一会儿又悻悻地回来,带上特意去外面寻来的盆景。
他的心意瞎子都看得出来,连为于姝调理身子的大夫都曾打趣过,但于姝只装作不知,初冬来了,她心里只有冰天雪地,看不见,也不想看那男子的一片赤诚。
于姝是在冬日的最后一场雪离开的,她趁着林柏有任务外出,说服了夏轻妤相助,坐上了前去扬州的马车。
听说那里风光很好,适合她这个病体缠身的人。
林柏还年轻,忘记一个人很快的。
她就像个游魂一样,身体还在世上,灵魂却不知飘荡去了何处,
于姝在扬州置办了个院子,又开了间绣房,身子好些的时候便坐在院中绣绣花样,身子不好时便像从前一样,开了窗户,躺在床上看庭院里长得极好的爬山虎。
她一个人过得很安静,只是午夜梦回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不再是那个前世的恶梦,而是那个笑得极好看的男子,他站在残阳里,不知为何,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有挥之不去的悲伤。
又是一年春日,满街的杨花开时绚丽极了,纷纷扬扬,无止无休,随水飘零,遇风而起。
于姝想起交好的娘子因为月份大了,不能亲自将绣品送来,便拿了把青竹小伞,想趁着斜阳未落,去取了来。
门扉轻响,她抬起青伞,却见那人素衣墨发,举手欲敲。
春风乍起,原是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