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把他的衣服的扣子解开,放到那边的支架床上平躺……”
等她放好孩子,他便径直除下手上的腕表,修长而有力的手一下一下地按压着男孩的胸膛,开始做心肺复苏。
肖医生见状,在一旁叫起来,“喂,你和这人还真认识啊?认识也不能什么病人也往我们科室带啊?收治病人得按科室规矩走,这孩子没有监护人,经济情况也不明,到时候出了事,算你的算我的啊?”
见对方看也没看他一眼,肖医生不禁提高嗓门,“今天晚上科室是我值班,你别给我搞事情啊!”
易良玉仍是目不斜视,“救人要紧,出了事我负责。”
清冷而沉缓的语调,话音一出,却是掷地有声。
看着他凝神救人的侧颜,陶陶觉得这一刻,他的身后仿佛有光芒……
在心肺复苏的急救下,男孩呼吸终于平稳,但他的面色仍是青紫的,易良玉伸手拍了他的脸颊几下,没有反应。
“生命体征基本平稳了,仍然昏迷不醒可能与他之前被人击打头部有关,我现在先将他送往急救室进行进一步诊断和治疗。”
“哦,好……”陶陶的声音弱弱的,带着一丝还没反应过来的颤音。
易良玉闻声抬眸,这才瞥见她一直捂住的胳膊上的血渍。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呆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说罢,便推着孩子匆匆往外走,肖医生仍是喋喋不休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孩子平安地度过危险,已经被送去救治,陶陶的心终于放下一点。之前因为神经太过紧绷,她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胳膊的疼痛,现在卸下重担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她终于缓过劲来,忍不住下意识地吃痛叫了出声。
血已经没再往外渗了,但是胳膊上仍是片片血迹,她忍着疼将外套脱下,把袖子卷上来细细察看,原来之前被那人贩子用刀划伤的是一道细而长的口子,伤口虽不深,但是在细细胳膊上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勇气去挡的刀,现在静下来才感到阵阵后怕——
要是那人心再狠一点,要是当时没有人报警……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她往伤口处轻轻地吹着气……也许她不只救不下那个小男孩,还会搭上自己一条命……
就在她出神地这么想着的时候,竟没注意身边的脚步声,等她觉得视线一暗,一抬头,易良玉已站在她的眼前。
“易医生……”她下意识地叫了声,“……怎么这么快?那孩子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没事了,但是精神状态还不是很清醒,现在正在给他拍脑部CT,查明具体病因。”
“哦,那就好……”陶陶喃喃。
易良玉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坐过来。”
陶陶乖乖走过去坐下。易良玉从他桌上拿来一个药箱,拿起她的右手敛目细看,长而黑的睫羽低垂,鼻骨挺拔,清俊的侧颜严肃而专注。
第一次,他离她那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薄荷味,他黑色的碎发似乎就要碰到她的鼻尖。
陶陶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脸也红了起来。
……该死的本能反应!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就,就是一点小伤……”
“别动。”
易良玉眉头轻皱。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从药箱取出消毒药水和棉棒,径直拧开瓶盖,将棉棒浸/湿,涂在她的伤口上,被酒精一刺激,她忍不住嘶了声。
“忍着。”
他连头也没抬一下,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轻了不少,缓缓一点点地移动着,就像一片温柔的羽毛,轻柔而沉缓地帮他抚平伤口,拭去血渍。
“伤口不处理好,会留下疤痕。”
明明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可就是没来由地让人感觉安心。
看着胳膊上的伤口被用红药水一点点涂掉,陶陶脑中却忽地浮现起之前那个人贩子用刀挥向她时凶神恶煞的脸。心中一阵后怕,只觉得眼眶一热,不知不觉就红了眼圈。
易良玉似有察觉地抬眸,顿时微微皱眉道,“你哭什么?”
陶陶连忙慌乱地侧过头去,“哦……没,没事……”
她咬着嘴唇拼命忍泪:怎么搞的啊,怎么忽然就开始掉眼泪了?真是太没出息了……都怪面部神经太发达……要是像这个凉芋一样高冷面瘫就好了……
……丢人啊!
易良玉默了几秒,便又转眸,开始往她胳膊上缠纱布。气氛一时显得微妙而尴尬。
陶陶拭了拭眼角的泪,刚想说几句打破这令她不适的寂静,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已经没事了。”
她惊讶地转头,刚好对上那一双黑如墨染的眼眸。只听他那清冷的声音沉缓,徐徐地道:
“……已经没事了。不用怕。”
第18章 有很多猪肝的猪肝粥
陶陶怔住。
这是她的错觉吗?这是她第一次,在这张清逸的脸上,看见如斯沉静温柔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