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空间一贯的冷清,没什么烟火气息。
单徙在沙发上发了会呆,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
她瞟了一眼他卧室的方向,门半掩着。
应该……还很忙吧……
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吧……
单徙轻手轻脚地朝他更衣室那边走去,心跳有点快,脚步有点急。
她总感觉,他是不愿意别人看见那幅画的。
所以现在自己站在这幅画面前举着手机,特别心虚。
透过手机摄像头看见的恶魔面孔,生动得就像在眼前。
他眼里浮动着的笑意……
背后的黑色雾气……
手上的鲜血……
拇指轻触屏幕,画面被定格在手机框框里。
单徙边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边转身悄悄地往外走。
“很喜欢?”
干净熟悉的声音。
她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手机差点掉地上。
“你、你怎么……”
怎么说?
应该怎么说?
他是生气的吗?
他拿着玻璃杯靠在门边喝水,看向她的双眼没什么明显的情绪,似乎还有点倦意。
“我……我就是不小心、进来了……”单徙把手机藏在身后。
“我也就是不小心……”他喝了一口水,“逮到了不小心进来的你。”
“……”
她在身后摸索着把手机关了机。
张梓游看着她清澈得像山泉一样的眼睛,此刻惊慌,不自觉地转来转去。
一点都……不会掩饰情绪。
好像很好玩。
心里某种潜藏的趣味突然涌现。
他随手把玻璃杯放在一边的柜台,边走向衣架边问她:“你觉得像吗?”
“什么?”单徙在装傻与明说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说,“你、你那时候还是少年,现在……现在好像成熟了点。”
“也就是说……”他从一排衣服间找出一件纯白色的呢绒卫衣,背对着她问,“除了年龄变化,其他都挺像的?”
“嗯,很像。是你自己画的?”
“你猜猜。”张梓游转身,抿着唇笑。
她竟然觉得他这样笑的时候有些羞涩,瞬间像个少年。
简直魔怔了。
“……应该不太可能,但是……”
“但是什么?”他朝她走近。
“感觉……又像是你画的,就是那个——”
“女性的直觉往往很准确。”
他靠得太近了……
单徙只能往后退。
“所以……”她有点紧张,伸手指了指侧边墙上的画,“真的是你自己画的?”
他把她逼到墙角,“假的。”
“你、你又骗人……”
单徙背靠着墙,手里攥着自己的手机,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慌。
“每次你说‘假的’,就、其实就是真的……”
“那……”张梓游伸手,眼神挑逗。
食指和中指夹住她拉到锁骨处的外套拉链拉头。
缓缓往下拉,偏头看她,“你还明知故问?”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轻,“张、张梓游、你要干嘛?你别———”
“你有没有觉得……”他轻声细语,偏偏还总是话说一半,吊着人。
“什、什么……”羽绒外套被他拉开,露出里面穿的粉色毛衣。
“我今天穿的这件……”
他不紧不慢地脱掉她的外套,俯视着她。
问:“是不是跟画上的那个恶魔张……很像?”
纯黑色高领毛衣……跟画中的恶魔……一模一样。
单徙的手臂徒劳地想勾住自己的衣服,被他轻轻扯下来。
亮橙色羽绒服掉落在复古木地板上,悄无声息。
她的手机也掉下去,“咚”的一声。
彻底唤醒他心中压抑着的djevel.
“这双眼真像。”他朝她眼睛吹气,痒痒的,让人忍不住眨眼。
双手抵在他胸前,单徙低头躲开他的气息。
“你做什么呀?别、别吹……”
“不做什么,逗你玩。”张梓游把白色卫衣套在她脑袋上。
“来,穿上。”
她的视线被遮住,眼前是一片纯白色。
不太情愿的声音从衣服里传出来:“干嘛给我穿你的衣服?”
“穿上让我看看……有多像。”
四肢突然有点僵硬。
单徙似乎明白了……
从认识他到现在……他对她的所有行为反应。
温暖,靠近,帮助,拒绝,拉近,诱惑,推开,扮家长,扮老师,做好人,做坏人……
衣服完全套进去之前、纯白色消失前那一刻,她眼前浮现的,是他那张似天使又似恶魔的面容。
双手攀上他肩膀,单徙凑前,颤着声问:“我跟她长得很像吗?”
一贯清澈的双眼此刻隐忍着痛苦神色。
她仰着脸,倔强又执拗地逼问:“我跟她长得很像是不是?那个你忘不掉的……你真正的天使?”
可惜面前的人只是笑着挑眉,抬手,屈起食指,轻轻抚过她瓷白的脸颊。
由上而下,一下一下地抚。
“脸不像,性格不像,性别……也不一样,”他偏着头看她,眼神里藏着笑意,慢慢凑到她耳侧,“你说,你是不是喝醉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