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姐姐凑前了一些,侧着脸看她,甜美的声音说了好长一句话,中间停顿了两次,似乎在犹豫。
单徙专心听着,尽管……不可能听懂。
等她说完了,leni表情有点为难,用同样的停顿节奏转述:“sana想问你,知不知道……张先生的母亲在奥斯陆精神疗养院治疗,当然,也就是sana的母亲。她目前的情况不太好,她一直很想见张先生,但张先生好像总是抽不出空,所以想请求你,能不能————”
“单徙。”清冽熟悉的、他的声音,打断leni的转述。
单徙立刻抬头。
隔着一张长方形玻璃桌,他就站在她们对面。
一手收在黑色西裤裤兜里,一手端着高脚玻璃杯。
抿着唇,眼尾上扬,目光冰寒地盯着她旁边的人。
单徙觉得气氛莫名的就降到了零点。
她想笑一笑,但是sana先一步起身,脸带笑容地喊了他一句“wivin”。
他动作绅士地伸出高脚杯,似要与她碰杯。
单徙松了口气,看着他姐姐也伸出手里的酒杯。
可就在一秒之间,他手中的杯子突然坠下,砸在中间的玻璃桌面上,清脆的碎裂声音乍然响起,碎片四飞。
i尖叫了一声,单徙往侧边倒,躲着玻璃碎片。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
无人敢说话。
他浑身是刺,沉默而尖锐。
看着对面的女人,眼底浮上阴霾。
单徙再次抬起头时,看见的正是这样的张梓游。
微抬着下巴站在那里,他什么都不用说,全靠气场,控制着所有人的情绪。
sana缩回手臂,别开脸,不再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移到单徙身上,她下意识地立刻站起身,绕过桌子,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着,很不安,也很无措。
刚走近,就被他抓着手臂,几乎是拖着,带出了包间。
2
他手指的力道有点过大,弄疼了她。
他人高腿长,走得也比平时快。
单徙咬着牙,一声没有吭,努力跟上他的脚步。
容姨说他最爱的颜色是黑色和暗红色,这种喜爱甚至变态到渗透他个人生活的各个方面。
其实单徙觉得,他做任何事情都是按照这种性情来的——暗藏着隐晦的、变态的偏执。
也许没什么明确的理由,就只是他想那么做,所以就做了。
他不讲规矩,他制定规矩。
这种人最危险,也最吸引人。
单徙一想到这个就有点绝望,漫长的余生,都将被他吃得死死的。
拐过廊道,等电梯时,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放开了她的手臂。
周围没什么人来往,灯光明亮,廊道安静。
单徙大着胆,从他身旁挪到他面前。
再大胆一点,举高双臂圈住他的脖颈。
仰着脸,软声软气地问:“张梓游,你刚刚……怎么了呀?”
他垂下眼帘,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没怎么,手抖。”
“……”这理由……可以的。
不管,还肯跟她说话就好。
单徙弯起双眼,“是不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手才颤抖呀?”
他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我的手超暖,我帮你暖暖手,好不好?”她温言软语,试图融化他周身的冰霜。
说着就放下自己的手臂,抓起他的双手。
见他没有拒绝,把他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
虽然不能完全裹住,好歹覆盖了大部分。
张梓游一直低眸看着她,任她自动自觉地做着一切。
单徙有点苦恼,因为这人的手是真的好凉,凉至骨骼。
她自己双手的温度都快耗尽了,即将要被他的寒凉反噬。
他突然抽出手……
她愣了一下。
是身后的电梯门开了……
单徙悄悄呼出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进去,还是有点胆战心惊。
不是没见过他尖锐的模样,只是发现原来他还可以更尖锐。
3
电梯门关上。
张梓游把她逼到角落处,也不设防,双手就那么收在裤兜里,无声地看着她。
“……”单徙想了想,自觉地报告给他:“她们就、问了我有没有外文名;是不是跟你同居;还有……”
“继续。”
她低着脑袋,视线正好落在他腰间。
内里的黑色衬衣束进皮带,甚至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显现出他的独特气质。
单徙简直有点魔怔了。
结结巴巴地开口:“还有就是……她们告诉我,你、你的母亲在市内的……精神疗养院治病,然后就、就好像是、因为你太忙了,她想见你又见不到……就、这样子。”
他笑了一声,难以掩饰的不屑从笑声里流露而出,纠正道:“养母。”
“什么?”
“是养母,不是母亲。”
“哦,对……”单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真笨,他明明说过的……
张梓游用食指抬起她下巴。
动作轻佻,又有着说不出的陌生感。
另一只手还收在裤兜里,俯视着她。
“我上次让你答应我的,还记得吗?”
“哪个上次呀?我答应过你很多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