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奇了:“人不都爱听好话么?还有人听了奉承话会不舒服的?”
“说吧。”见她一直在吃,就没停下,秦衍也忍不住捻了块糕点慢慢咀嚼,“你这又是送东西又是说好话的,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七夏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见他话提到这份上,索性懒得再拐弯抹角,颔首朝他谄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者扬着眉低头喝茶,虽未说话,唇边却不由含笑。
“最近我看百里大哥从早忙到晚,也不知在作甚么,瞧着像是朝里的事。你行行好,少让他忙一些吧,好不好?”
“好。”他答得爽快,“这个容易,我让他歇几日就是了。”
“当真?”
“朕可是皇帝。”秦衍有心逗她,往后靠了靠,神情沉静,“金口玉言,说的话岂有儿戏的道理?”
“那你可累得很。”七夏颇为同情道,“照你这么说,往后你就不能和人玩笑了?”
他闻言,只是微笑却没有作答。心中却暗暗想:在这宫中,除了你,还会有谁同我玩笑?
转念思忖时,眼底渐沉,又幽幽感慨道:可惜……你也已经嫁了人,往后就是想玩笑,怕也难了。
这一刻,他有些怀念在杭州相遇的日子。从南边一路行到北边,途中虽不算一帆风顺,但一群人说说笑笑,轻松自在。
不必想着要算计谁,也不必刻意逢场作戏,他该是什么模样,就是什么模样。
而今想来,那段时光,在这一生里也只能当做回忆了……
因怕打搅他,七夏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
还有一阵才到午膳,虽不是用饭之际,秦衍却也开了食盒,一面看折子一面吃她带来的糕点。糯软清淡的口感,虽是甜食,多吃几块也不会觉得腻。
见他心情甚好,刘公公迟疑了许久,还是恭恭敬敬开了口:“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嗯。”秦衍并未抬头,只喝着茶,将折子翻过一页,“你说。”
他低着眉,尽量把语气放得平常。
“那日,在日月偏殿之中,先皇忽然召见侯夫人。用膳之时,夫人呈给先皇一把雕工小刀,先皇看过之后脸色立马就变了,直说让她走近些,要看清她的容貌……”
闻言,秦衍翻页的手骤然一滞,颔首看他:“真有此事?”
起初只听说七夏因饭菜中投毒被关入大牢,并不知晓她此前还被先皇召见过。
刘公公赶紧应声:“圣上面前,老奴怎敢胡言,那把雕工的小刀,老奴还收着呢……”
他将折子放下,眸中一沉:“呈上来。”
“是。”
不多时,便有个小太监双手捧着锦盒,小心翼翼走上殿。刘公公伸手接过,自不敢打开,轻捧了在手,垂首呈在他面前。
秦衍开了盖子,其中是一把银质的带鞘小刀,灯光下暗闪蓝光,不似凡品。他抽出刀刃端详,而后又在手上掂了掂,眉峰渐蹙,喃喃道:“这是宫里的东西……”
记得七夏曾说,她娘在宫中当过职,有这个应该也不奇怪。
刘公公连忙补充:“皇上,这是司银局打造的,一般的宫人不配有,只能是由圣上赏赐。”
他指腹在刀柄处几行被划掉的纹路上轻轻摩挲,问道:“那日你在殿内,先皇同她说了些什么?”
“……回皇上,先皇其实并未说什么。”刘公公如实道,“他只是脸色发白,对侯夫人说……想仔细看看她的脸,而后就毒发身亡了。”
“她的脸?”
秦衍星眸一暗,良久没出一言。
刘公公试探性地轻声唤道:“皇上?”
他将小刀拍在桌上,沉声道:“去把林月、林叶叫来,让他二人好好查一查这把刀的来历。”
“是。”
*
夜里沐浴之后,天色尚早,七夏就爬上床拥着被衾看些杂书。
最近为了把她爱听戏听书的毛病改过来,百里买了一箱子乱七八糟的书给她,七夏竟也喜欢得很,成日里从早看到晚,有时连饭也忘了吃,更别说还去烦他了。
起初百里觉得耳根清净,无事一身轻,可日子过久了,总感到哪里不对味……
被子上一只虎斑猫舒舒服服窝着打盹儿,忽然脖颈给人一夹,它还没睁开眼,便被百里丢到门外去了。
“你丢它干什么呀?”
七夏合上书,探头往窗外瞧,“春日夜里冷着呢,万一冻着怎么办?”
“就是春日夜里,这儿才留不住它。”百里淡淡道,“你别瞎操心,自有它的去处。”
听罢,她哦了一声,仍旧靠在床边看书。
“小七。”
后者半晌才心不在焉回应:“嗯?”
百里轻叹一声,摇头道:“难得我今天没事,你就打算这么看一晚上?”
见他说了这话,七夏不禁笑起来,直起身伸懒腰,颇为得意地歪着脑袋:“知道没意思了?叫你平时不搭理我,我这会儿也不理你。”
话刚说完,两边脸颊就被他捏了个正着,带了些力道扯了扯。
“到底是谁惯得你?”百里挑着眉看她,“现在越发无法无天了,改明儿是不是还要去我娘那告我的状?”
“呃……唔唔唔……”
七夏拍着他的手好容易才拿开,揉着脸心疼自己,“你什么事都赖我,还说惯着我?我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