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呆看了一会儿,七夏才痴痴地问:“味道还好么?”
百里拧了下眉,仍旧喝汤,并未作声。
七夏也没在意,看他静静坐在那儿,一举一动气质不凡,就是喝汤,那侧脸轮廓也被光线晕得格外出尘俊逸。
她笑盈盈瞧了许久,眉眼一弯,接着无比眷恋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百里一口汤呛在喉,险些被烫到。
“噗,咳咳咳……”
“没事吧?”七夏甚是关切地上前来替他抚背。
这会子周遭已有不少人偷偷在往此处瞧,百里只得一面叹气一面挥开她。
“你离我远一点。”
“哦。”她老老实实地点头,当真坐回原位。
旁边几个常客见得此情此景,嘴里不由泛酸,有意无意提上音量。
“七老板又亲自下厨做菜了……往日可从不这么勤快,前些天不还借口说手疼么?”
“就是,咱们哥们得等个一炷香时间才上菜,凭什么他一来上桌就能吃,明摆着瞧不起人不是……”
“七老板也炒个菜吧,我这儿都等了好几天了。”
……
七夏听罢皱起眉:“你管我!我就高兴给他做。”
一语才毕,背后便闻得一个女子声音轻轻喝道:“小七,不得对客人无礼。”
众人颔首,且看那二楼一位年轻妇人款步下来,举手投足间尽是一派端庄,气质温婉如水,相貌姣好,乍一瞧去那眉目倒和这七老板有些相似。
七夏一见是她,忙堆起笑颜,“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有几个账目对不上,要在房里好好查一查的么?”
“亏得我来了。”庄月蓉伸手往她头上敲了一记,眸色略沉,责备道,“否则,我这店内客人只怕得叫你气跑一半。”
七夏瘪瘪嘴,没敢搭腔。
低声又训了她两句,余光瞅得百里在场,庄月蓉又转过身施礼。
“前日舍妹幸得百里公子相救,月蓉感激在心,只是一直忙于家事,不曾得空登门拜谢,还望公子见谅。”
“不妨事。”救星到场,百里不由松了口气,搁下碗筷,抱拳回礼,“在下还有事在身,不多打搅了。”
“啊……”庄月蓉尚未开口,七夏已然是惋惜地长叹,小声道,“说好的喝完汤呢……”
对此话百里置若罔闻,从怀中摸出散碎银两放在桌。
“多谢款待。”
庄月蓉含笑摇头,“百里公子对我家有恩,这些钱自然是不该收的。”
“是啊是啊。”七夏赶紧接话,捧了银子一个劲儿往他手上塞,笑得都快开出朵花儿来,“你什么时候来吃饭都不收钱的,要不要我把菜全部打包?还有锅里的那几只大闸蟹……”
百里:“……”
庄月蓉揪着她衣领拎回原位,面上笑容不减,“公子既是有事,那就不强求了。”
“告辞……”
“公子好走。”
外面日头已经下去,夜幕将至。七夏呆呆站在原地盯着门口,百里走得早没人影了,她还是未曾挪动一分。
“小七,小七。”庄月蓉唤了半天她没见她有反应,不禁嗟叹,“小七!”
“诶。”七夏稀里糊涂地偏过脑袋,“姐,你叫我啊?”
“快去厨房帮帮忙。”庄月蓉将她脸边的炭灰抹去,“阿诺一个人都要忙昏头了,你就只顾在这儿发呆!”
“哦,知道了……”七夏心不在焉地答话,蓦地瞧到桌上那个空碗,喜上眉梢,“姐,这碗记得给我留着!”
“……”
*
隔了一条街,城西有处梅府,占地十数顷,华贵奢丽,富丽堂皇,就连杭州府府衙与之相比也黯然失色。
现下这季节里,莲花盛开,书房外满池的红粉嫩绿映入眼帘,即便是在夜里,也令人心旷神怡。
梅倾酒端着那酒杯,终于没忍住,笑出声,“那老板娘又请你吃‘满汉全席’了?不错啊。”
他抿了口酒水,这竹叶青是在水井里冰了一天一夜,入口时凉意甚浓,正可解暑。
“你别说,她家的饭菜那是杭州城出了名的味美价廉,多少人排着队上门人家都不一定肯做,让你白吃白喝,你还不乐意?”
提起此事,百里就觉得头疼难当,将酒水喝尽,“那姑娘我受不了,偏生回来这边又必得经过那店门,明日……我恐怕要翻墙了。”
“噗——你至于么?”梅倾酒伸手拈了一块芙蓉糕放进嘴中细嚼,转念想着什么,忽而一笑,“依我看,人家姑娘对你那也是一片痴心,说不准要以身相许呢?这么好的事儿,哥们我求都求不来,你还要往外推。就不考虑纳个侍妾什么的?”
百里低下声音,拿手指在桌面一敲,“说正经的,你还有心思取笑。”
梅倾酒素来口无遮拦惯了,张嘴便道:“娶妻生子,这是人生大事,还不算正经的?我瞧她长得还算清秀,你带回去,老夫人铁定高兴。”
闻言对方并没言语,不过冷冷看他,气息危险。
“好好好……正经的,正经的。”眼看这不好惹的主儿生气了,他当然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立马换上严肃表情。
“话说回来,你这么个‘微服私访’查那造反之人,到底得查到什么时候?杭州的织造、总督还有巡抚可都被你探了个遍,再这么下去,难保旁人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