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他拉进屋子,拉到火盆前。燃了一夜的碳,余烬尚在,有残余的温暖。
她将他的手拉起,罩在火盆上,他的手掌冰凉冰凉全然不是以往的温暖热和。
她急问:“你怎么了?”
计遥看着她的纤细手指覆盖在自己的手上,连看她的眼睛都没有了勇气。即便是在心里思考了一夜,想好了说辞,这一刻说起来,仍是字字艰难。
“小词。若是,若是我娶了别人,你的病就好了。你愿意,不愿意?”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不敢看她。
没有声响,连呼吸声都没有。他急了,抬起眼帘,见到一旺深邃无波的眼波,脉脉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她薄薄的红唇轻启,低声道:“我愿意。”
他惊愕,没有想到她如此平静地答应。
“我,桑果说,我若娶她,她会让薛神医治好你。”
“真的吗?”
计遥的眼眶突然红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我,我无法拒绝,即便她是骗我,我也无法拒绝。我相信是真的。你也相信,好不好?”
她柔柔一笑:“好。我相信。”
他有些错愕她的反应,没有想象中的不肯,没有悲痛。就那么云淡风清的听从和接受。
他将她抱在了怀里,低头靠着她的肩上。厚厚的棉衣挡住了她的气息,感觉不到熟悉的触感。他有些惶恐,搂的更紧一些。
“小词,你知道我的心里……”他说不下去,也觉得此刻说这些毫无意义。
“我什么都知道。我可以活着,可以看见你,也是很幸福的事,不一定要嫁你。”
他心里酸楚的几乎落泪,喃喃道:“我不会放弃你,我会一直照顾你。”
小词低语:“不,我只要远远看着就够了。”
她看向窗外,低声道:“你看,落雪了,我的运气还真是好。这就是柳暗花明,绝处逢生吗?”
他说不出话来,雪一直在下,细细的盐样的雪变成大片大片的柳絮鹅毛。
“你去告诉她,就说你愿意。”小词催着他,放在他胸前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手掌下的心,跳的很慢,似乎盛满了悲伤。
计遥站起身,猛的 一拉房门。雪随风涌入些许,落在他的发丝和肩头。他匆匆离去。
小词看着门框处的雪化的湿痕,抿起唇角笑了笑。
桑果显然很惊异计遥的回复如此迅速:“你真的愿意?你不要后悔!”
计遥神色冷峻:“我愿意,只要你治好她。”
桑果唇角轻牵:“不一定,我只是尽力。即便如此,你也愿意?”
“我愿意,只要你尽力。”
桑果的眼眸一亮:“那好,你先娶我。今日。”
今日!计遥痛苦不堪,仍想最后关头,她能改变主意。
“你为什么一定要如此,即便你真的喜欢我嫁给我,你也知道,除了她,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桑果蹙起眉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也一样,喜欢一个人,再也不会喜欢第二个。”
她那种决绝的语气,十分倔强。
计遥问道:“你的婚事难道薛神医不过问吗?”
“他只关心一梦白头。我的事,自然是我做主。一切从简,礼服是现成的。你穿上和我拜了天地就成。”
她的样子很淡漠,并看不出多少的喜庆之色,只是一种如释重负。
计遥应了声好,转身要走。
一出门,却见小周愣愣地看着他,似是一个陌生人。
“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你要和她成亲?”
“是。”
“你疯了?小词怎么办?她已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这样?”相识二十年,小周从没有如此发怒过,拳脚齐上,计遥没有还手,任由他。
“住手!”桑果冷喝一声:“他是我的丈夫,你若是再动一指,立刻滚出这里。”
小周停了下来,他死死地看着桑果道:“抢别人的丈夫,有什么光彩?你不用赶我,我也要走。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人,假清高,真卑鄙!”
他狠恨的瞪了一眼计遥,转身就走。
“小周!”
计遥痛苦的喊了一声,却见小周飞一般离开。
桑果似乎一切都早已准备好。她拿出一身红色的喜服,放在计遥的手上,然后道:“你先去准备,一会到祖父的厅堂里等我。我已经告诉祖父了,他并不反对。”
他没有什么可准备,只有一种置与死地而后生的决绝。低头看去,喜服的红色鲜艳如血,托在手里十分沉重。他不觉得这是喜服,只当这是一味灵药,可以救他最爱的人。
计遥慢慢抖开,将喜服草草穿在身上。喜服竟不长不短,似是为他而做。他步出桑果的房间,径直朝薛之海住所的正厅走去。
半路,舒书见到他,惊异地停住脚步。
“你这是?”他看着计遥的喜服,诧异地问不下去。
计遥面无表情,淡然道:“我要和桑果成亲。”
舒书震惊不已,越过计遥的肩头看过去,只见花圃的尽头,小词立在门边,太远,看不见她的表情,那单薄的身影仿佛是一片白雪,似乎要随风而去。
“计遥,你这是做什么,小词在那里看你。”他皱起眉头,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里猛地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