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按了无数次电梯,电梯都没有反应。他转而从楼梯冲下去。
但一到四楼他就遇到了从电梯出来的赵雪琴,赵雪琴朝他奇怪地一笑,然后不着痕迹地捶了一捶他。问他:“你下来做什么?”
他顿时冷静下来,压低声音笑着说:“真巧!我和他们谈谈新项目的进度。”
赵雪琴笑:“柴总辛苦!”
他尾随赵雪琴走进办公区,眼光扫过她的工位,她不在位置上。
他极其随意地说:“赵总你忙,我去一趟洗手间。”
他极其自然地朝四楼的洗手间走去,只有他自己听到自己的心脏发出快速的“砰砰”声。
到了女厕门口,他握紧了拳。
女厕里有5个隔间,一字列排开,每个隔间都安有半圆形顶灯,而针孔摄像头,就掩于第三个隔间的顶灯里,黄胜利极善利用人性特点,他说根据心理学三分之一效应,只需要一个针孔摄像头,就可以看到最多的雌性动物。
他刚想推门,门开了,是设计部的谢丽玲。
谢丽玲打趣笑道:“柴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是女厕哦!”
他突然在打开的门缝看到女厕里的镜子,她从后面走过来了,于是他煞有介事地说:“里面还有人吗,我刚刚看到一条蛇滑进去了!”
他看到镜子里她顿在原地,她果然也怕蛇。
谢丽玲吓得跳出来。
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出手搂了一把谢丽玲:“里面还有人吗?”
“没有了!”
他拿了个扫把,推开女厕的门,走进去,然后提高了声音说:“看到了,钻进了中间那个隔间!”
他进了中间的隔间,抬手擦了擦顶灯,擦得光洁如新。
“完了,让它逃了,它从抽风口钻出去了!”
他等看热闹的人都进来,谢丽玲、赵雪琴,还有一些闻风赶来的人,但就是她,最重要的她,始终站在外面再不往前进半步。他只能在镜子里看到一点她。
他又把他临时起意自导自演的故事给他们讲了一遍,还煞有介事地建议买一点雄黄粉。
可那条蛇不怕雄黄粉,她怕自己什么也没做,却变成一条蛇。滋溜溜地滑入他的心里、脑里,搅得他不得安生。
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她朝他笑了笑,似乎要说什么。
但他瞬间换上一张冷漠脸,像看不到她,擦肩而过。厌恶、决绝。
他混乱无比,人性的荒诞如何在程序里自洽呢?
如果他爱她,他们之间应该“接口隔离”,从最开始,他就不应该留她在互金保,他不该让她受到伤害。
只能解释成是他自私,自私是程序的运行异常,编译时不会报错。
他的日记:“那天你留在我家里吃饭,我不怎么和你说话,因为我心里不想你留下来,我觉得他们看你的眼神很奇怪,他虽然笑哈哈的,她也和你有说有笑,但我就是觉得有点不一样,我心里有点害怕。”
他的逻辑5:软肋
他那天看到她眼里的波澜不惊,才知道,自己早已有了软肋。
那天是他先找谢丽玲网上聊天的。
她的工位就在谢丽玲的工位旁边,他觉得他和谢丽玲聊天时,和她离得很近。
但他绝口不提她。
他只问:“听说你昨天被那蛇吓得不敢上洗手间?”
“我是吓得不行,但我还是相信柴总的能力的,说赶走了蛇就是赶走了蛇。”
“哈哈,我还以为你宁愿憋着也不上洗手间。”
“那不是我,是新来那女的,她后来憋不住了才去的,而且不敢去中间那个隔间,好搞笑。”
“这么说你昨天其实过得很开心?那你说,你是因为别人的搞笑开心,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开心当然是因为柴总!但你为什么那么大力搂人家,弄疼人家了,怎么补偿?”
“嘿嘿,你不是喜欢大力吗?”
“那也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嘛!不过我昨天有意刺探她的想法,她根本不知道我说什么,还跟我如实招来,说她昨天是到茶水间喝水想顺便上洗手间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事了,担心一下,你到底要怎样补偿人家?”
“哼哼,你不是早就约了梁水钧吗?”梁水钧是技术一部的项目经理,已婚有两孩,老婆在乡下。
“他老婆过来了,我可不做第三者。而且,现在是说你欠我的事,别模糊焦点!”
他知道谢丽玲是不婚主义者,她不求感情,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和谢丽玲约好晚上去酒店。
只是他没想到,晚上9点多了,他开了车在公司办公楼等的时候,她和谢丽玲一起出来了。
她看到他的时候只顿了半秒,然后笑着和他们道别。
他不动声色地问谢丽玲:“不担心了?”
谢丽玲回他:“反正你家醋缸一早就知道了!”
他才知道谢丽玲受了赵雪琴的气。
但那些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启动车子往前开,经过她等公交车的站点,她对他毫无所感,表情平淡,塞着耳机,在听什么呢!
他感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