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落在山脚的那座百年古刹,安静而又祥和地伫立在那里,很显然它就是那幅丹青上面最功于技艺、最和谐统一的一笔。青灯古佛,僧侣住持,参天古树,碧瓦飞檐,一景一物皆不可多得。
砖红色的大门明显刷了一层新漆,可依旧难以掩盖它的古旧沧桑。檐角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红彤彤的,火热惹眼,让人无法忽视。
童时誉停好车。两人并排走进寺里。
走进大门以后,寺里异于寻常的热闹。游客有很多,熙熙攘攘,都是来拜佛祈福的。
沈君瑜没想过会这么热闹,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多人啊?今天是除夕啊!”
童时誉告诉她:“和西南地区一样,云陌人也非常信佛。逢年过节来拜佛的人就特别多。”
法慈寺很大,建筑群密布,佛塔林立,七殿八殿一大堆。
光转一圈都需要花上好多功夫。
不过童时誉明显不是带她闲逛的,他是有备而来。
两人一入寺一个殿都没去,直奔后山。
法慈寺的后山连着天梁山。后山被开发出一大片空地,有些建了房子,专门供寺里的僧人居住。有些则用来种菜,还有一部分则是茶园,种着云陌人喜爱的白茶。
两人并排拾阶而上。
青石板的台阶长有青苔,看得出来平时走得人很少。
台阶一侧是护栏,另一侧靠山。山上种了许多不知品种的树木。即便是在大冬天也是绿意葱茏,勃勃生机。
虽然很好奇去见什么人。不过沈君瑜知道童时誉爱卖关子,她索性也就不问了,跟着他走就好。
路上偶尔会碰见一两个僧人,冲他们点头致意。
沈君瑜回以微笑,礼貌妥帖。
她虽然不信佛,可对僧人却很有好感。她总觉得每个下定决心遁入空门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他们放下红尘,超然于物外,找寻自我,追求内心深处的宁静。他们似乎都特别睿智,慈眉善目。
沈君瑜跟着童时誉走到一间禅房。也不知道里面住了谁。
和过去无数次一样,男人轻扣禅房门扉,只一下,里面就传来大师的浑厚的嗓音:“进来!”
门未锁,两人推门进去。年迈的老者正席地而坐,闭目吟诵经文。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意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诟不净,不增不减……”
……
童时誉自然地在古旧的檀木桌边坐下,并抬手招呼沈君瑜:“君瑜找位置坐下。”
沈君瑜:“……”
如此自来熟,好像他不是客人,而是主人。
她依言坐在她身侧。
屋里非常空荡,略显冷清,看不见几样家具。
桌子上万年不变煮着清茶。茶水在精致小巧的炉火里滚滚沸腾。一时间茶香四袭,满室弥漫。
老人家低头专注于自己的事。两人也识趣地不打扰他。
童时誉提起茶壶,揭开壶盖,缕缕茶水应声注入瓷杯。
他将杯子递给沈君瑜说:“来尝尝这茶。”
沈君瑜依言接过放在嘴边轻抿一口,茶香立即扑鼻而来。那味道说不上好,有点苦,又有点涩,但是很香,香气在口齿间紧紧缠绕,久久不散。
童时誉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他仰头喝下后这才抬眸问沈君瑜:“味道如何?”
沈君瑜微皱着眉头,语气很是无奈,“我不懂茶,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童时誉听了她的话扬眉笑出声,声线低沉和缓,“这可是法慈寺今年的新茶,千金难买一克。”
“什么?”沈君瑜难以置信,不可能吧?怎么会这么贵。
“时誉又胡说八道了!”老者浑厚的嗓音蓦地传来。
沈君瑜侧头看过去,大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
老者两鬓花白,神采奕奕,看上去很亲切。一双桃花眼和童时誉神似非常。
他很快就在桌边坐下,低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急不缓的语调,“姑娘你别听他胡说,这是老衲自己种的茶,今年收成好屋里还有很多,你若是喜欢可以带些回去。”
沈君瑜笑着道谢,不愿坲了大师心意,其实她一向不太喜欢喝清茶,平时喝得很少。偶尔也就泡泡玫瑰花茶和菊花茶什么的,清热解暑。
倒是她的父亲钟爱茶,尤其是云陌一带产的白茶。
她将小巧的瓷杯放置桌上,对着老人道:“这茶初入口苦涩,过后回甘,有点像望川一带的涑茗茶,应该也是好茶。”
老者当即面露诧异,捋一捋斑白长须看向沈君瑜:“姑娘原来懂茶?”
沈君瑜谦虚道:“懂茶不敢,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老者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的童时誉,“他就说不出来这些话。”
躺枪的童队:“……”
喝了几口茶,一老一少开始闲聊。
“时誉你好久没过来了吧?”
童时誉端着茶杯,怡然自得,“有大半年了。”
“你上次过来还是六月底,是有大半年了。”老者轻轻点头,垂眸看他,嗓音浑厚沧桑,“那今天过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