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头,对上傅修疑惑的眸色,温渺不慌不忙道。
“你知道吗,当时货车撞上来的那一刻,司机第一件事不是打转方向盘调转方向。”
男人手中的匕首终于收走,傅修往后退了一步,他居高临下站在一旁,像是在等待温渺接下来的话。
“而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提前了?’”
“那时我以为是我听错,现在想想,根本就不是。”女孩慢慢收回目光,温渺扬起头,目光平静。
“你那天确实安排了车祸,但根本就不是撞上来的那辆货车,对吧?”
话落,两人之间久久没有声音。
须臾,头顶终于传来男人压抑的笑声,傅修摇头道:“你果然很聪明。”
他勾唇,轻声道:“我确实想让你在路上出意外,但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那么蠢。”
男人咬紧后槽牙:“我不过想让你受点伤流点血,怎么可能会弄出那么大的一场意外出来?”
如果当时司机及时调转车头,可能后果还不会现在这么严重。只可惜司机误会了傅修的意思,以为那就是他安排的,所以刻意拖延了时间才打转方向盘。
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不甘心中,温渺却及时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
她拧眉:“……流点血?”
见傅修朝自己看了过来,温渺双眉拧得更紧,她半眯起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勾唇一笑,身子又慢慢往温渺靠近,他低低道。
“因为那时我以为……你是沈家的孩子。”
傅修无意间看见沈言和妻子年轻时的照片,那时他就觉得眼熟,直到后来看见温渺发在社交网站上的照片,他终于知道自己的疑惑何在。
又恰逢温渺和他聊天时曾经提起父母的偏心,虽然那时温渺并未提及自己和温家并无血缘关系的事,然而傅修只是往下查了查,就找到了当年温家收养温渺的证据。
毫无关系的两件事同时发生在自己眼前,连傅修也不相信这只是凑巧。
所以当温渺提出帮她出国时,傅修就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温渺被沈家认回,那他就能顺势攀上沈家。有了沈家作后盾,傅家那些人也不敢再轻视自己。
只可惜计划才刚实施,就发生了意外。
温渺不但没有被沈家认回,反而还阴阳差错被陆珩带走了。
话落,男人眼角掠过一丝嘲讽,他扬眉:“所以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提起陆珩,男人心中又是愤愤不平,傅修咬牙道。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自然要向你们讨回。”
他轻声笑道,语气阴冷,“特别是陆珩。”
指腹在刀口处轻轻摩挲,傅修缓缓开口道。
“我刚刚用你的手机发了信息,你说,”男人垂首,漫不经心道,“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温渺心情已经恢复,她佯装镇定,道:“他不会过来的。”
她微微勾起唇角,对上傅修恼怒的目光,女孩面色依旧,从容道。
“傅修,他不是傻子。”
这边早就被傅修的人包围住,陆珩过来不过是自投罗网而已。
阴森的房间内,女孩声音清脆。
傅修怔怔地站在她面前,唇角的笑意一点点敛住。
然而温渺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轮椅熟悉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的,传入两人的耳朵。
安静的走道上,轮椅的声音清晰入耳。
刚压下去的唇家又再次勾起,傅修把玩着指尖的手指,调侃出声。
“他来了呢。”
“真真是个傻子。”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房间的黑暗一点点褪去,有晨光透过那一小小的窗子,照亮了半个房间。
轮椅的声音越来越近,傅修已经起身,踱步至门口。
老旧的铁门上锈迹斑斑,上面的大锁早就落满了灰。
铁门被推开,男人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可能是刚才推着轮椅的缘故,陆珩额间已经有了薄汗。
走道上有光线落了进来,轻薄的光影笼罩在人身上。
男人微一抬眸,轻轻往里边的房间扫了一眼,见温渺安然无恙,心口一松。
然而目光落到温渺脸上的血丝时,陆珩双眉又一紧,朝傅修看了过去。
指节在膝盖上轻敲,男人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起伏。
“说吧,想干什么?”
唇角的玩味突然消失,傅修最讨厌的莫过于陆珩现在这副模样。
明明他们都是同一种人,陆珩不过是仗着家世比自己清白而已。
他活得肆意张扬,天上明月一般光风霁月,不同于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只能在泥沼中苟且偷生,半点也见不着光。
就像现在这般,明明只有一步之遥,然而陆珩却身处光影之下,只有自己永远处于阴暗之中。
傅修当年能和温渺说上话也是因为如此,难得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他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他身处泥潭,便也想让所有人和自己一样,终身处于黑暗之中。
傅修紧紧攥着手指,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见陆珩视线落在温渺脸上,男人冷嗤一声,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