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天台上,有些瘦弱,但精神很好,依旧漂亮,依旧高傲,似乎还能从她单薄的身体里看见她未来似锦前程,可她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不知谁伸出了无形的大手,将她的未来生生斩断了。
何小叶思绪很乱,管不住胡思乱想。
到底是谁在冥冥中操控着命运?到底是谁无意中按错了那个隐形的按钮,让一切没有斡旋的余地?可能是她,如果没有她跟姜恒前十名的那个赌局,大概所有事都会不一样。
何小叶觉得脑子疼得厉害,像有人在她脑子里拉着一根线,绷得紧紧的,随时会断。而且眼晕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连很近的东西也有重影了。
电话响了起来,是姜恒。
“狗日的门卫,死活不让出租进来,宝宝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别多想,别怕,有我在,什么都没关系的。”
他应该在跑步,电话那端有微微的风声,以及他大口喘息的声音。
他有力的呼吸声似乎就在耳边,何小叶的思维随着他的呼吸变得逐渐清晰,眼前也渐渐恢复清明。
“宝儿,我给你讲个笑话,讲完了,你就出门,我在楼下等你。”姜恒一边微喘,一边讲一些乱七八糟的冷笑话。
何小叶举着手机,表情在笑,眼泪却蜿蜒而下。她何德何能,让那么好的姜恒把她捧在手心里宠。
姜恒的冷笑话终于说完了,他大喘着气,说道:“宝儿,出来,别怕,我在等你。”
何小叶嗯了一声,穿着睡衣拖鞋就跑了出去。
远远的看她跑来,姜恒有些晃神。她的模样让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她穿睡衣的模样。她穿着带荷叶边的粉色兔子睡裙,露出一截细白的小腿,黑亮柔顺的长发散开,瀑布般垂下。
待她跑得近了,姜恒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姜恒还未及反应,何小叶就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姜恒,为什么会这样?”何小叶紧紧搂着他,像搂着唯一的依靠,满脸的泪水便蹭在了他胸前。
姜恒反手紧抱着她,柔声地哄:“宝儿,你冷静点。”
他一下下轻抚着她的长发,她抬起泪眼看他。
“你乖吗?”
何小叶抿紧唇,点点头,同时小猫一般往他怀里用力地蹭了一下。
“那就听我的话,记住了,他们的纠葛跟你没有关系。”他轻轻拭干她的泪,“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记住我的话,跟你没有关系,不许内疚,不许瞎想。”
何小叶抬着头,揪着他的衣服,一个劲哭,“姜恒,我觉得很难过。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无能为力,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了。我真的真的很难过,姜恒,你能理解吗?”
她哭得厉害,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姜恒的心像被谁狠狠揉了一把,疼得厉害。
他轻抚她的手下移,紧紧将她搂在了怀里,将脸埋在了她的脖颈处,深深嗅了嗅,瓮声瓮气道:“何小叶,求求你不要这样想,我真的很害怕。”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刻意压制后的颤抖。
何小叶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那么张扬那么嚣张的姜恒,看起来无所畏惧的姜恒,他说他害怕。
“对不起。”何小叶松开他,胡乱摸了一把眼泪,然后踮起脚,在姜恒下巴上轻轻吻了一下。
“傻子,不用道歉。”姜恒笑了笑,揉一把她的头发,“只要你好就可以了。”
何小叶怔怔望着他,长睫上还沾着眼泪,她张张嘴,欲言又止。
姜恒轻笑了一声,扬起眉,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大清早去哪儿了?”
“你去哪儿了?”何小叶语气里有敷衍,她心里还记挂着陶川和简文的事,没心思跟姜恒闹着玩儿。
“我去找律师了,我爸的朋友。”他看着何小叶呆呆看他的样子,不由勾起嘴角笑了,他轻轻搂住她,缓缓晃着,“傻媳妇儿,你是不是想见见陶川?你老公是不是特别了解你。”
何小叶瘪瘪嘴,又想哭。
姜恒故意板起脸,“不许哭,再哭我就不带你去见律师了。我做每件事都想让你开心,结果总让你哭。我他妈是不是有点背啊?”
何小叶咬咬唇,猛地垫脚封住他的嘴,低声呢喃:“姜恒,我爱你。”
*
陶川还没判刑,除了律师外,所有人不能探视。
姜恒很容易就找到了陶妈妈田文花,同时联系了他父亲的朋友谭律师,以田文花的名义聘请谭律师帮陶川打官司。
谭律师刚听到姜恒的要求时,忍不住笑了,“姜恒你小子在你爹面前浑得不像话,其实是个能顶事儿的主。高中生面对凶杀案,能这么冷静有条不紊地进行安排,有些本事。你要是把这份儿担当和利落用到你爸生意上,你爸估计做梦都要笑。”
谭律师动用了些关系,周六下午就见到了陶川。
周日上午,姜恒带着何小叶去谭律师的事务所问进展,为了一次性说清楚,谭律师将田文花一起叫了过去。
何小叶在事务所见到陶妈妈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枯瘦的几乎只剩下骨架了,她坐在那里,茫然地望着远处,整个人似乎都没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