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夜宸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也确实该走了。
她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终究是不能原谅她赢取墨清漪，不能原谅他把她当成玩物，更别提前面一些日子的欺凌虐待。
低眉顺目忍气吞声的日子，她过两天就够了，要是一辈子都如此，那是绝对不能想象的。
她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那枚药丸喂入口中，就着水吞服。
夜墨寒处理完早先剩下的一些琐碎政事，便立刻要去未央宫找她，半路上经过御花园，发现那边的桃花开得正好，便顺手折了几支，准备一起给她带过去。
但是却在他收好了桃花准备往未央宫那边走的时候，一名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他脚下：“启禀陛下，娘娘她……殡天了。”
夜墨寒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愣片刻之后，脸色陡地冷下来，眸光更是阴鸷至极：“你再说一遍，哪个娘娘？”
小太监抖如筛糠：“是皇……皇后娘娘……”
他话未说完，面前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只剩几支桃花凌乱地落在地上，被碾碎成泥。
夜墨寒赶到未央宫的时候，宫女太监已经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去看某位帝王阴沉的脸色。
夕颜安静地躺在榻上，这会儿已经没有半点气息了，就连身体也在慢慢变冷，逐渐僵硬……
夜墨寒站在床榻边，抬手抚着她已经没有什么温度的脸，指尖不住地颤抖。
“这是怎么回事？”
他冷声质问，锐利如刀的视线扫向旁边跪着的掌事宫女，“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皇后娘娘说想要睡一会儿，让奴婢们出去，奴婢再进来想唤娘娘起身的时候，娘娘已经……”
后面那几个字她已经不敢再说下去，脑袋越来越低，已经完全贴在了地面上，“太医说，皇后娘娘是服了毒……”
夜墨寒的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薄唇翕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没能发出声音。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如何还能不明白。
眼下的一切，说白了就是她不要他了。
他为了防止她出逃，在她身边埋了重重的守卫，她想活着逃出皇宫，比登天还难。
夕颜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为了不再牵累无辜的人，她没有做那些无谓的挣扎，而是直接用了最绝的一招，用死亡换取离开的机会。
“把欧阳煜叫过来，朕的颜儿还没有死，让他过来救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她活过来，朕都在所不惜。”
他失控怒吼，像一头暴怒的雄师，后面的宫人抖得更加厉害：“陛下，欧阳公子不在京里，娘娘已经……就算现在把人找回来，估计也来不及了。”
第538章 没有你，朕要这天下做什么
“放肆！谁说来不及了？朕的颜儿还有救。”
他冷眼扫过那个宫人，目光凶狠得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宫人吓得不住地发抖，一致地噤若寒蝉，夜墨寒却又忽然暴怒，“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众人不敢耽搁，转眼之间，便散得干干净净。
寝殿里恢复寂静，夜墨寒冷冷地瞪着床上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女子：“朕就这么让你厌恶，宁死也不肯留在朕身边吗？”
夕颜这会儿自然是不会给他任何回应的。
小狐狸从旁边跳过来，小脑袋在夕颜僵硬的手指上蹭了蹭，嗷嗷地嚎叫，一声比一声低沉，一声比一声哀怨，到最后直接耷拉着脑袋靠在她手臂上不动弹了。
夜墨寒伸手将她冰冷的身子搂入怀中，忽然感觉胸口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忽然隐隐作痛起来，且越来越严重，几乎让他窒息。
他是没有心的人，按理说是不会对任何人和事产生感情的，更加不该有心痛的感觉，但是这会儿抱着她冰冷的身子，他是真的觉得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夕颜走得那样决绝，连半点弥补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算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也要逃离他身边……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要他了。
“没有你，朕要这天下做什么？”
他冷笑着问了一句，像是在问夕颜，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狐狸感觉到他的悲伤，呜呜地叫唤一声，也不知是想表达什么。
夜墨寒在夕颜寝殿里留了一夜，谁都不敢去打扰他，整个未央宫安静得像是一片死地。
第二日早上，莫凉进去看他的时候，就发现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坐在床边，他怀里抱着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夕颜。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他们身上的寒冷和孤寂……
莫凉被眼前雪白的颜色刺痛了双眼，在原地站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出声唤她：“主子……”
夜墨寒像是不曾听到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在莫凉的印象中，夜墨寒从来都是打不倒的存在，幼年时期那般地灾难和折磨他都能笑着挺过来，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从来不在人前示弱。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钢铁般的男人，为了怀中离他而去的女子，一夜白头。
莫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退出去，又过了半天，感觉事情实在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才又推门进去：“主子，该让人进来处理娘娘的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