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怒气冲冲离开病房。
许临实在撑不下去了,俞晨看到他惨白的脸色,急忙拿塑料盆给他接着,他“哇”地一声把粥全部吐了出来,牵动鼻腔更猛烈的痛楚,捂着脑袋,后仰倒在俞晨怀里,蜷缩、挣扎、撕扯,其间大口大口的胃液和胆汁从他嘴里面冒出。
“爸爸,要不给他输一点止痛药吧,这样的疼痛…我怕他心脏受不了….”崔娇眼里闪着泪光对父亲建议道。
崔教授皱着眉在一旁看着,说道:“他这种情况用止痛药只会更刺激他的胃肠道反应….会导致胃出血的,只能靠他硬挺….没有其他办法。”
崔娇看不下去,疾步走出了病房,崔教授叹了口气,也跟着离开,俞晨想不出其他办法减缓许临的疼痛,只能低声啜泣着不断亲吻他的脸和手,许临看到俞晨流泪,颤抖着伸手为她擦泪,然后把额头抵在她的胸前,紧紧抓着她的手,以跪伏的姿势捱过这阵疼痛,稍稍有了点力气,便哑着声音对俞晨嘱咐道:“打电话给叔叔阿姨….让他们把家里的门锁换了….”
俞晨哽咽,“你别管这些了…目前身体最要紧….我已经跟他们发微信了,你放心吧….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问…不管怎么样我都一直守在你身边….”
她正说着,许临倾身又是一口胃液吐在塑料盆里,撕心肺裂地呛咳,脑袋上的纱布上浸满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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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部应激反应导致呕吐过于猛烈,许临的脑袋又换了一次纱布,俞晨看到医生用镊子一点点撕扯粘连在头皮上带血的纱布,指甲都快把手心抠破了,守候许临的这几天,俞晨感觉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漫长,把从未体会过的痛苦都体会到了。
趁着许临的短暂昏睡,俞晨去了崔教授办公室,崔教授说了许临的治疗计划,先是要进行伽玛刀,再就是进行三个疗程的放疗,虽然脑部CT显示许临的细胞瘤被切除得很干净,做这些都只是为了预防肿瘤复发,他的细胞瘤其实是介于I级和II级之间,为了保险最好还是要做。
俞晨沉默听着,崔教授用手扶了一下眼镜,说道:“唉,因为他胃溃疡一直没好,做伽玛刀和放疗可能会有较大的副作用,老江又在这时候出事了,你千万要陪着他,别让他被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我是说这段时间许临做手术怎么老江不出现,原来是自身难保了…哦,费用的事情你不要担心,邢主任已经为许临预付了款项,许临只要安心治疗就可以了….这个事情你也不要告诉许临,老江如果被判刑的话,他未来的路会很难走,说不定还会被老江连累…..”
崔教授正说着,俞晨接到电话,里面是石英焦急的声音:“俞晨,刚才是有个小姑娘带着人按门铃,威胁让我们开门,我按照你说的打电话给物业,让人把他们轰走了,换锁的事情很麻烦,要让许临自己回住处才能换,哎呀,到底是怎么搞的,我就说这个许临不像话,自己惹了一身事儿还厚着脸皮回头找你,你不听我的话呀,呐,现在出事儿了吧,你是挡不住这些事儿的,听话,和我们回林城吧,别呆在这北京了,回去老实成个家……”
俞晨还没等石英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这时候,护士又敲门进来,急匆匆说病人醒来急着要找俞晨,俞晨条件反射般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回到病房看见许临半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痛哼不已,崔教授对俞晨解释道:“病人这时候情绪比较焦躁,也比较脆弱,你要随时陪在他身边,会比较辛苦….”
俞晨走过去,坐在他床边,伸手用纸巾擦了擦许临脸上的汗珠和从纱布上流下的血痕,许临虚弱说道:“我还…还以为你走了…..”,她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回应道:“怎么可能走…是怕我嫌你变丑了吗?”,许临咧开干皱的嘴唇浅笑,沙哑地问道:“我这时候…是不是变成猪八戒了?”她伸出双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双腮,“我倒宁可你变成猪八戒那样胖,也不愿意你瘦成现在的皮包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俞晨日夜陪着许临熬过最痛苦的时光,她时常会握着许临的手唱着《鲁冰花》哄他入睡,时常会以“吃一口亲一口”的方式,让许临更有力气吃饭,也时常扶着撑着许临下地活动,许临痛得厉害的时候,她就对他说起在纽约留学的那段时光,自己是如何在那八平米不到的半地下室自闭,从纽约回国后的半年,她已经邋遢得不像一个女生,甚至会不想洗澡不想打扫房间,就连伸手移动一下手边的东西都会觉得累,石英那时候跟亲戚一提起她就会流眼泪,那半年是她活得最黑暗的时光,觉得自己做什么都很失败,无颜见人,家里来个邻居都会紧张不已,是他留下的高中笔记拯救了她,让她想要重新开始,重新追寻自己当兽医的梦想。
在俞晨的叙述中,许临似乎不那么痛苦了,半阖着眼似乎就要睡去,俞晨呼出口气,心想果然自己失败的经历比较有治愈作用,正想松开他的手喘口气,没想到在离开的一瞬他就睁开了眼睛,巴巴望着她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叫了外卖,成天和你清汤寡水都吃厌了。”
“叔叔阿姨…还在北京吗?”
“在,我妈明天还要来送饭….”
“萌萌…没有找麻烦吧….”
“我跟你说过,你不用操心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