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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晨下午放学回家,接到石英的电话,说外婆的肠梗阻恶化了,她回县城去看一看,俞达忠也来电话,说在外面有应酬不能回家吃晚饭了,让她自己热剩菜吃。
窗外下起小雨,俞晨趁着这难得的独处时光,浑身轻松地把租来的影碟放进机器,打开电视,观看周星驰的《回魂夜》。
天上突然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下午六点多,天已经全暗下来,像是要被盖子盖住一样,俞晨有点害怕地关了电视,去阳台收晾晒的衣服,不经意间却看见一只脏兮兮的花狸猫躺在楼下的垃圾箱旁边大喘着气,尾巴无力地摇摆,奄奄一息。
老式居民楼的五楼并不高,俞晨2.0的视力看得一清二楚,正当她犹豫要不要下楼去看看的时候,忽然见到一个穿着林城一中校服的身影用胳膊挡着头冲进雨里。
那不是许临吗?他跑下去干什么?
俞晨忽然想起许临说起自己平时喜欢的事情是——
“解剖!”
天杀的,这么大的雨难道也挡不住他杀生的脚步?
俞晨大吃一惊,在震惊之余却又感到害怕。只见浑身湿透的许临在暗沉的雨幕下从校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揪住那只狸花猫的脖颈,将注射器插了进去。
“你在干什么!”俞晨在阳台上朝他大喊。
可是雨声太大,这人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一直将注射器推到底。
俞晨扔下手里的衣服,转身朝家门跑去。
没带雨伞的俞晨走到垃圾桶前,看到那只狸花猫躺在地上,肚子没了起伏,她鼓起勇气一步步走近猫咪,蹲下,颤抖着将手放到它的鼻尖。
已经没有气息了,这只猫,已经死去了。
这是俞晨第一次接触死亡,她浑身凉透,如同这只狸花猫。
疾风骤雨毫无规则地吹打,拿着黑色塑料袋的许临撑着伞从单元楼的楼檐下走出来。
“你这个变态!你给它注射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它!?为什么!”俞晨转过身,在雨里大声质问许临。
“它的肚子里有肿瘤,已经无法治疗了。”他淡定回答,毫无罪恶感。
“你骗人!你只是个虐待动物的变态而已!”
“随你怎么说。”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俞晨。
俞晨眼前这个人感到害怕,此时的许临在她眼里比《回魂夜》里的鬼魂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她忽然跑开,飞速跑回单元楼,跑回家,锁上防盗门的三层锁,躲进房间里一个人裹着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变态会住在自己楼下…为什么…
这场雨一直下了三个多小时,满身酒气的俞达忠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俞晨抱着老俞哇哇大哭,说那个名叫许临的男孩不但住在楼下而且还和自己是同桌,他杀害了流浪猫,还狡辩说是猫肚子长了肿瘤。
“你亲眼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事实。他辩解的,也不一定就是谎言”
俞达忠定定望着俞晨,这样教育她。
多么富有内涵和哲理的话啊,少女俞晨瞬间感觉到父亲对许临隐隐的袒护。
亲眼看到的不是事实,那什么才是事实….
“胖胖在哪儿!?我要找胖胖!”
俞晨正在无尽的回忆里徜徉,一个老太太闯进诊所,急切的询问声把她从思绪里拉了出来,她慌忙迎上去,接待这位戴着墨镜、系着爱马仕丝巾、背着burberry老派格子包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说着一口正宗的“京腔”,一听就知道是不好惹的VIP。
“您是胖胖的主人那岩那女士吧?我一直以为那岩是一位男士,真是不好意思。”俞晨坐到办公位上查了一下电脑里的记录,尴尬地对老太太笑道。
老太太摘下墨镜,把墨镜挂在胸口上,没好气地看了看俞晨,沉着脸说道:“你们这些干兽医的就没一个好东西,先是说脊髓炎,后来又说是脊椎炎,现在又说是背上长了什么脊椎瘤,你们是吓唬人吓唬惯了是吧,想挣钱就拿小动物在这儿受罪是吧!”
“脊髓炎脊椎炎都是您在其他诊所得到的结果,如果您早把它带到这里,我不会给您下第二道诊断。”俞晨用鼠标拨着胖胖的诊断结果,冷淡回怼。
“就因为你们的错误!胖胖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背上剐蹭得皮肉模糊的!你们这些兽医就是这样!只认钱不认命的主儿!”老太太还没完,继续把误诊的过错算在俞晨身上。
俞晨轻叹了一下,见老太太也是爱宠心切,无奈地说道:“它背上的肿瘤连接着中枢神经,现在取出的话它会全身瘫痪,只能增加它的痛苦,再说它的年龄已经十岁,这在无毛猫这个物种里已经算是长寿,您就把它带回家好好照顾吧。”
“不行!今儿你怎么也得把我卡里的钱全部退给我!你们这儿也太过分了!什么也没治着,收费这么贵!必须退钱!”老太太抹了两把泪,忽然揪住俞晨肩膀上的衣服大声说道。
“您这个诊疗费真的没法退,我们诊所也是有规定的…”
正在俞晨和老太太掰扯之时,同事忽然跑过来说道:“那只加拿大无毛好像不行了,在呕吐抽搐,心率已经没了。”
俞晨赶紧跟着同事过去,老太太也一起奔过去,看到无毛在抢救的保温箱里一动不动,露出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