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声音沙哑而无力地辩解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她生小孩的事情,如果知道,我是不会让她离开我的….石阿姨,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我….”
伴随着想要辩解的急切,胸腔里的恶心感一个劲往上翻,他连忙抽出纸巾捂住嘴,俯身把在胸腔里滞留已久的东西呕了出来。
是暗红色的血块。
他连忙把纸巾捏成一团,攥在手心。
石英看到许临身体不适的样子,认为他是装的,语气依然冰冷,“我把保险还给你,请你不要再接近我们一家了,老俞和俞晨被你害得已经够惨了….我和老俞在你妈妈的葬礼上已经对所有人跪过了….早就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是我犯了蠢,才指望你这种人来照拂我们全家….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说实话,我有时候就在想,你要是早早死于脑瘤就好了….你这个人如果不存在的话,我们一家人能过得更好…..”
许临的呼吸越发急促,脸色在瞬间变得更加暗沉干涸。
石英站起身,俯视他后脑勺上长出的银发,又补了一句:“阿姨我真希望你死掉,马上就死掉。”
她虽然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许临怔怔地抬起头,和石英对视,看到她眼里的忧怖。
这种眼神,和江蔚珏患精神病时的眼神,何其相似……
眼见石英转身离开,又有一些东西顶到了许临的喉头,他连忙用纸巾捂住嘴,瘦弱单薄的双肩颤抖着,越来越多的血块呕了出来…..
许临离开座位朝着前面的洗手间奔去,在隔间里打开马桶把堵在胸腔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全都是猪肝色的血块。
吐了好几口,脱力地坐到地上,眼前昏天黑地。
衣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扯出纸巾擦了擦嘴,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喂?”
“许临,我让我爸妈下午去医院跟石阿姨说了异种移植的事情,没说通,还让石阿姨从病房轰了出来。”
是沈晓桐。
“哦….”许临力竭地倚靠在隔板上,这声不知是在答应,还是在□□。
“你怎么了?”沈晓桐在电话里听出他的不妥。
他沉默了两秒,紧接着沈晓桐又问道:“你在哪儿?”
许临没能及时回答,他又一次俯身趴在马桶上吐了起来,整个胸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翻扯,这次不单单是猪肝色的血块,还混杂着鲜红的血,喷得整个马桶全部红了….
“许临….你怎么了?”沈晓桐在电话那头越发紧张。
他的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知道自己没办法硬撑下去了,只能对沈晓桐求救:“你今天是在轮休吧….我在中日友好的一家饭馆….吐血了…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沈晓桐握着电话,感觉自己呼吸停止了。
-------------------------------------------------------------------------------
“上消化道急性出血,他的溃疡面太大,要做活检,说是有癌变可能….”沈晓桐站在医院过道上,对着窗户,身影显得孤单而脆弱,与电话里的邢建国说道。
来时的车一路开得飞快,知道许临是个不容易示弱的人,对她求救,会是一种怎样严重的情况….根本不敢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接到他,把他送医院。
当沈晓桐看到男服务生把许临从卫生间扶出来的时候,惊呆了,他的嘴上是血,手上是血,连脖子上都溅到了血,服务生说他打开隔间的时候,也被吓住了,看见这个人身子歪倒在马桶盖子上,没了意识。
北京这几年的天气变得多么好啊…清风霁月,繁星似锦,沈晓桐握着电话望向窗外,心情却陷入深重的悲伤,难以自拔。
她回到许临的病床边,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俞晨。
可是俞晨还带着两个孩子,现如今如何照顾得了他…..
到底该怎么办?
许临这个样子,让已婚的沈晓桐再次陷入彷徨。
着急和焦灼的情绪,对于心外科医生是极为稀有的,沈晓桐却把这样的情绪全部留给了许临…..
对邢东起没有过,对邢语也没有过…..这是她内心藏得最深的秘密了吧。
经过“胶囊机器人”进行紧急止血处理后,许临终于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却是:“别跟老师说….”
沈晓桐有些懊恼,心想这个人就是平时顾及到的太多了,才把自己又弄成了现在这模样。
她欠身下去,轻声答道:“邢主任一会儿就赶来….”
许临轻叹一声,想要从床上坐起,很快又被疼痛和眩晕击倒,重重摔回床上。
她按住他说道:“别乱动啊,刚止住血。”
“电脑…在我宿舍…你能不能帮我去拿….我要抓紧时间跟德国那边把俞叔叔的手术落实…..”他有些心急地说道。
沈晓桐双目灼灼瞪着他,“你说你为他们操心操成这个样子,他们会念你一句好吗?你看看你自己,这段时间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没事。”许临轻轻摇了摇头,“就是胃出血而已….”
“而已!?….许临,医生说你胃溃疡有癌变的可能!你说你自己是个医生,怎么能把身体拖到这个地步!你想像从前患脑瘤的时候一样吗!?要死不活!然后被俞晨的家人瞧不起!然后你再去许晓晓的墓前死一回!?拜托你想救别人的同时,先管好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