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八卦娱记此刻正搬着个小凳子在他身边坐着，翘着二郎腿，大板拖一抖一抖的，小曲儿唱得哼哼唧唧，歌词念得比周杰伦都含糊，左手拿着一把瓜子儿，右手拿起来放到嘴边磕一下嚼吧嚼吧，继续含糊着他的哼哼唧唧。
要多没形象有多没形象。
方舟拿起手机：“我拍张给云姊看看。”
娱记同学连嘴里的瓜子壳都来不及吐掉，就连忙把自己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双手高举摆出投降的姿势道：“别别别，哥哥哥，您的小玉玉——您的！宝贝玉！”
方舟把手机放下了。
李明被这间接的狗粮酸得牙疼。
方舟对宋颜玉的占有欲到底有多大，只有他们这些非当事人才能体会到。也就宋颜玉那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的小傻子会一心觉得方舟特别理解她、包容她、照顾她，甘愿默默做她身后的那个骑士，哪怕以后她选择的不是他——
我呸！
李明毫不怀疑，如果宋颜玉哪天真敢看上方舟以外的男生，这位骑士大人能直接上去徒手把那货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呵，男人！
李明在心里把方虚伪骂了八百遍，面上却还笑嘻嘻地说：“哥，讲讲呗。”
方舟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跟他说了最新进展。
宋颜玉的事情，方舟本来是没跟李明说的，但这家伙就因为见了一面觉得感兴趣，去办公楼的时候顺便往B院跑了几趟，竟然就真从那些老师们的闲聊中，拼凑出了大部分事情的经过。
他跑去对方舟说：“方舟，玉小姐够狠啊，一下子把人举报了两次。”
方舟当场发了飚：“怎么说话的你！事情不是颜玉的责任！”
后来李明承认，他相信方舟的眼光，也知道宋颜玉不是那种人，之所以那么说，就是想套套话。
方舟被他气得不轻。
他问李明：“你八卦这些干什么呢？”
李明说：“我又不是真的娱乐记者，天天盯着这些干什么？我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情景模拟，有了解的必要。”
他反问方舟：“如果现在宋颜玉就是你的当事人，现在她被冤枉了，你要怎样做才能帮她争取回她应得的利益呢？”
方舟被他气笑了，他说：“这又不是打官司。”
李明也笑了，嬉皮笑脸的，他说：“所以更难啊。”
方舟同意了李明的跟进。
把事情说过后，李明点头：“哎，我们小玉玉可以啊，这翻盘翻得漂亮——可是舟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舟说：“没到最后一步，不能得出全部结论。”
李明说：“话不能这么说啊舟子，事情都很明显了，那他们学院还能怎么着啊？咱们学校可一向主张公平、正义、讲制度，你这种态度，可是要砸学校招牌的。”
方舟笑了，他说：“我没说学校不讲规矩自己砸招牌，但就算这件事完全走流程，也不一定就能走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上去——
“你不会没看出来吧？颜玉的证据链根本就不完整，她现在所有的证据只有证词，证词里面也有很多猜测，没有实质性证据。
“如果姚晶真的就是符合贫困条件，她就应该是贫困生，那颜玉现在所有的证据的立足点统统都会被推翻：没有理由将姚晶踢出贫困生库，没有理由剥夺她争取奖学金的权力，因为所有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小女孩子爱面子，做事情不成熟’和‘巧合’所囊括。”
李明张大嘴听了半晌，终于傻乎乎地冒出来一句：“不可能吧？这特么也太......”
李明挠挠脑袋，心中无力感顿生，他说：“不能吧，傻子都能看得出事情有问题啊。”
可是他转念一想，是有问题啊，可狗屁的是，这些事情全都是猜测，一点证据都没有。
宋颜玉猜姚晶是为了跟王子霞争奖学金而泄露她的照片，可她手里也一点证据都没有。班长说是姚晶发的照片，但又说这是她从忘记什么人那里看到的，而王子霞自己也说不清是谁偷拍的她。
吴俊翔猜是荆可为了姚晶举报他，可他手里没有半点证据，连是不是荆可举报都不能确定。
所有人都猜姚晶是为了奖学金冒充贫困生，可他们谁都说不清姚晶的真实生活状况，没法整日整日地盯着她的开支。
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件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和古怪，整件事情都太向着姚晶，但没有人能真正抓住她的把柄，只能寄希望于学院最后的调查——
但如果，调查结果不理想呢？
李明觉得自己周身的血都冷了。
“不可能吧，”李明喃喃，“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公平了！”
方舟笑。
他想，要是三年前的方舟，可能也如李明这般天真，在收到颜玉的消息时应该会开心地对她说：“太好了！猫猫你做得真棒！”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永远站在被当做正义的那一方，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永远被包容、理解和体谅。
他已经见过太多所谓的“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有站在自己那一方的考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狭隘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