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打量着对方时，男生开口了：“请问您是吴老师吗？”
他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悦耳，让人听着就心生愉悦。
弥勒佛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疑惑道：“对，是我。你是？”
男生笑了，他说：“您好，我是L系国际班的方舟，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想和您商量些事情。”
弥勒佛隐约觉得“方舟”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他每天都要看很多学生名单，所以也没往心里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说：“啊，我——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情你下周一再说好吧？”
方舟没有拦他，任由他锁上办公室的门作出要走的架势，只是在后面温温柔柔地开口了：“下周一就是我的辩论决赛了，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把事情处理好的话，我怕她没有心情去看我的比赛了。老师，可以请您帮帮忙吗？”
弥勒佛转过头去看他。
青年站在走廊明亮的灯光下，唇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眼里有光，那青涩又喜悦的模样让他瞬间回想起自己大学时的那场恋爱——年少时的感情，多么纯粹动人啊！
弥勒佛想着，转过头对他说了句：“好。”
无论过了多少年，弥勒佛每每回想起方舟在灯下那个青涩却温柔的笑时，都恨不得扇那时的自己一巴掌——
叫你心软！叫你点头！皮相惑人你懂不懂！
弥勒佛和方舟去学校东门吃了烧烤。
方舟胃不好，过了饭点就不可以再吃东西，所以他只要了杯温热的牛奶放在桌子上小口喝着。
弥勒佛打量他好半天，又问：“同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方舟笑道：“宋颜玉救过我的命。”
弥勒佛知道他是谁了。
当初在咖啡厅见面的时候，方舟刚军训完，比现在要黑一些，也要更瘦些，而且那时候他看起来略显阴郁，眉宇间总有抹化不开的惆怅。
一个多月没见，他竟然不仅立马捂白了，脸上也比之前多了点肉，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阳光很多了。
换言之，判若两人。
弥勒佛猜到了他的来意：“你是来替颜玉打抱不平的？”一说起这件事情弥勒佛就忍不住大倒苦水，“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一个个的阴谋论那么多？根本就没有什么内幕，根本没什么阴谋，我也没有故意去偏袒谁，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只能说是......特么的狗血巧合！巧合你懂吗？”
方舟微笑，他伸出手倒了杯茶，然后将茶杯递到弥勒佛面前，动作优雅自若，没有半分学生见到老师时战战兢兢的模样。
弥勒佛瞪着一双小眼睛在等他回应，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方舟一个彬彬有礼的微笑，一杯递上来的茶水，还有他的一句：“老师，您说。”
弥勒佛：“.......”
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方舟是来听单口相声的。
弥勒佛用手扶了扶眼镜：“我跟你讲啊，姚晶同学那件事......哎哟真是提起来我就气得慌！这群小女孩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塑料姐妹情了。说到底，姚晶也是被她那个叫荆......荆可的闺蜜的现男友张泽宇给坑苦了！
“张泽宇是个嫉妒心挺强的小男孩儿，看到荆可还保留着前男友送的贵重东西，心里就气不过。所以呢，一听她前男友要申请贫困，立马就开始搞事情了——哎，然后他就，举报！”
方舟低头喝了口牛奶，他发现，这位老师讲话还挺有意思，声情并茂抑扬顿挫的，脸上那表情丰富得真是可以去混娱乐圈了。
于是方舟唇角的那抹微笑更明显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用眼神鼓励弥勒佛继续说。
如果是现在的弥勒佛，看到方舟唇边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大概就会一个激灵闭上嘴，假装自己是个哑巴。
然而当年的他显然还是太年轻，竟然真的因此得到了鼓舞，继续跟打了鸡血似的往下讲。
“那几天也是，太忙，加上今年名额有减，学校的反馈一下来，小刘一看‘哎嘿你个贫困生怎么还能买这么贵重的东西？’，二话不说，就把吴俊翔的名字划去了。”
听到这里，本来一直在抱着杯子喝牛奶的方舟放下了杯子，杯壁和托盘碰撞发出“咔啦”一声轻响。
弥勒佛竟然下意识缩了下脑袋。明明对面的方舟依旧是那副浅淡微笑、彬彬有礼的模样，但有那么一瞬间，弥勒佛就是觉得：方舟生气了，非常生气。
然而方舟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抽了张纸巾，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慢慢擦拭着明明没被什么弄脏的手指。
见他半晌都不说话，方舟甚至主动递上了话头：“后来呢？到底是谁举报了吴俊翔？”
弥勒佛小声说了句：“张泽宇......”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怂唧唧的一点都不像个老师，强行给自己找补了一句，“小男孩子不懂事嘛！”
方舟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弥勒佛像只快要把脑袋缩回壳里的乌龟，嗖的一下又把脑袋弹出来，强行假装自己很有理的样子还真是——
外强中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