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苏忆歌心系的那个人已经被拉出来审讯了。
“今天可是我们洛少将亲自审问，看你开不开口!”押送程山绘的狱卒似乎很得意，还甩了甩手上的钥匙。
洛少将？程山绘略显落寞地垂下眼。他对将来设想了数次，可关于此人的任何事，他却始终不愿在脑海中提起。
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敌人，这样的洛书文，他不知该怎么办。
不过，心里再怎么想逃避，这一切，终究还是要面对。
他苦笑，举起手，动作木讷地向前走去。
“阿绘。”
洛书文就站在他面前，叫出了那声已经几近于疏远的呼唤。
“洛少将。”
程山绘温柔一笑，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的声音明显不如往常般清亮，似一把坏掉的乐器，奏着变了调的曲子。
他微微昂起头，注视着洛书文，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我们算，又见面了？”
“你的脸……”洛书文看到对面的人仰起头来，不觉一愣，竟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脸？”程山绘眯起双眼，目光中似乎带了些凌厉的寒意。
“大家一起杀了‘九夕’，不是吗？自他离开剧院，褪下戏袍，刀子在他的脸上一道一道地划下去的时候，毒药也在一点点的侵蚀他的嗓子……”程山绘的笑意依旧没有褪去，若不仔细看，或许他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过没事……毕竟，有人还记得他。”
“得亏你还活着，我可以听到这番话。”洛书文看向自己绑上绷带的手——这是程山绘唯一一次朝自己开枪。凌季南大夫告诉自己，伤势有些严重，估计也要几个月后才能勉强康复。不过，他也只能说，这是自己自食其果了。
程山绘没有回应对方的话语，只是嘴角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神色复杂地望向洛书文。他本预测自己的生命会在前几日的审讯室里结束，却没想到，自己竟也能苟延残喘活下来。
他的目光看得洛书文竟有几分心虚了。
洛书文很干脆避开了他的眼神，又拖着一只伤手，笨手笨脚地解开了束缚在对方手腕上的绳子。为了不造成误伤，他连把刀子都没有带，不过见现在的情况，他是有点后悔了。
良久，洛书文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阿绘……不，程先生，有什么事情，我们先坐下来谈。”
程山绘想后退一步，腿却莫名一软，一种反胃感直冲鼻腔。他紧咬住牙关，用手死死撑住墙壁，这才勉强好受一些。
洛书文走上前，轻轻摇了摇头：“很惊讶吧，你会中毒。我听说，下毒的人是你的好友凌木诗。你看，所谓的朋友，到头来，还不是背叛了你？”
“背叛……”程山绘勉强喘着气说话，“你听说的，就是背叛？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洛书文轻哼一声：“你的上线叶陌，被军统特务抓住了。此话就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他告诉我们，凌木诗是你们组织的叛徒，曾为了一己私利背叛了党。当然，我们还要考察一段时间，看看此人对我们军统有没有利用价值。不过，我们哪怕用了先进的催眠法让他逼供，除了这条情报外，他说的也都是些杂碎，价值极小的情报，用处不大。所以，哪怕是抓了你的上线，我们头子也不愿意放你走。”
叶陌……!？
他有过这样的预测，本不该惊讶。可他还是震惊了，甚至连一贯擅长的伪装都忘了用上。
“不用太震惊。”洛书文从木桌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我今天不是和你聊这些的。其实，我想和你分享一件趣事。”
程山绘别过脸，干脆不理会洛书文。他担心叶陌和苏忆歌的现状，以及组织的安全，剧院的情况。关于洛书文的那些破事，他向来就不感兴趣。
“还记得你的剧院有个很可爱的小妹妹吗？你估计没见到，那天我奉命逮捕你的时候，她还拦住我不让我上台。我猜，她是不是喜欢你？你是不是喜欢她？”
这算什么趣事？
自己喜欢的姑娘被拉出来调侃，程山绘自然不大高兴，可到了嘴上，却成了习惯性的矢口否认：“她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装什么装？”洛书文哑然失笑，“我看见你给她写的信了，上面的情话真肉麻。”
程山绘瞥了一眼洛书文，他自是不希望对方继续这个话题，便干脆故作平静的别过脸去，连辩解都懒得辩解了。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洛书文顿时警觉起来，推门走了出去。
没有人？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洛书文沉默了片刻，突然对着斑驳的墙壁，莫名其妙地开口：“她？她怎么会来？”
洛书文的声音不大，但程山绘却听得很清楚。他正思索对方说的人究竟是谁，洛书文却快步赶过来，嘴角噙着笑：“我刚说着呢，那个小妹妹就来了。估计是来救你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程山绘根本不相信洛书文这一套破绽百出的说辞，他扶着椅背，无力地回应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