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江虞扶着他头，小心翼翼地挪动，坐在他一边肩膀上，也没有知会一声，乐呵呵地跳下去，楚温沨会接住。
楚温沨不紧不慢地接住她，面上是明晃晃的纵容和溺宠，心中的紧张只有他自己明白。暮江虞没心没肺地亲了他一口，“赏你的。”“我还得谢恩不成？”“来呀。”“回去再谢，江儿不要拒绝就好。”
暮江虞看他调笑的神情就知道他想怎么谢，锤了他一下埋进他怀里，“你还是睡门外吧。”楚温沨轻笑一声把她按在怀里，面不改色从他们面前过去。
“我好像闻到唐姐姐的味道了。”暮江虞闷闷地道，想抬头抬不起来，“闻错了。”“我冷，你抱抱我。”楚温沨依言抱住她，暮江虞却趁机探出头，紧紧搂着他，不让他把她按回去，“唐姐姐。”
楚温沨捏了捏眉心，“你哪天能听话点？”暮江虞哼哼地揉他头发，“我哪天不乖了？还不是你骗人。”“哪天都乖……”“哎呀你放我下来，烦不烦呀。”“放下来自己走回去？”“走就走。”
楚温沨挑眉放她下来，为了旁人不让他抱了，很好。他一松手，暮江虞就欢快地蹦开，被他揽住腰，“慢点。”“知道。”语气带着嫌弃，他太啰嗦了。
转过身又突然转过去，忽地给他扯下头上的步摇，面上羞红，扑到他怀里，楚温沨掩着面笑起来，“我都没羞你羞什么。”“你脸皮那么厚，比城墙都厚。”“哦。”
暮江虞在他身上蹭了蹭，也不跑了，抱着他转过头，“唐姐姐我把兰兰送回去了。”唐乐绥还没从震惊中回神，呆呆愣愣的，这是天初帝？还是方庭燎先回了神，拽拽她。
“嗯，好……”“唐姐姐怎么了，病还没好吗？”“好了，谢谢妹……谢谢。”“没事，我们要去吃点心，唐姐姐要不要一起。”“不用了，我们还有事。”
“改天去找唐姐姐玩。”“好……”暮江虞怀疑地看向楚温沨，楚温沨刚刚凝起的气势霎时散了，无辜地看着她，笑意晕染，“这也是我的错？”“嗯！”“回去一并给你赔罪，现在是不是该走了？”
“抱。”“刚刚谁说自己走的？”话这么说楚温沨却更早一步抱起她，拿过她手里的步摇给她戴好。暮江虞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楚温沨点点她额头，“我舍不得。”
暮江虞这才满意了，“楚温沨是个大骗子。”“哦。”“楚温沨楚温沨楚温沨。”楚温沨瞥她一眼，不欲理她，“嗯。”“沨沨。”“叫声夫君就揭过。”“沨沨沨沨。”暮江虞非但不收敛，更加欢快地喊他，俏生生浸着糖。
直到他们的声音飘散在春风中，身影再不可见，方庭燎和唐乐绥才渐渐回了神思，对视一眼，相互苦笑，“不怪我们，天底下谁能想到，走吧，我们也算是见证了历史，此事必将隐没在时间中。”
“这可不一定，打个赌如何，岚宸不日将有皇后。”方庭燎思索了会，抱她起来，“不赌。”“你干什么。”“天初帝都能如此，我怎能做不到。”
他们等了数年也未等到楚温沨立后，若非两人所见，还以为是场梦。他们多方打听也不曾听过有那么个人，似乎只是楚温沨养在外边的，帝王无情，阴晴不定，宠极一时也能弃之如草。直到有一天晚上，在空无人的酒肆听两个人醉酒胡言。
“自从娘娘走了，圣上再也不是那个圣上了，我真怕……”“我不信娘娘就这么没了。”“怪我们，要是我们再上心点，明知娘娘那几日心情不好，怎么就离开了。”
“我总觉得里边有蹊跷，圣上忘了也就算了，葛公公和晨风秦风怎会也忘了，要是娘娘有朝一日能回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
唐乐绥白了脸，寥寥两面，时隔多年，她也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声音，那双眼，风华绝代，怎会……
后来她又见过楚温沨一次，那日他们外出游玩回来，府外站了个人，只看背影都能冻僵人，浑身冷漠，仿佛是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听到他们的声响，漠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死寂，黑得幽深，纵然阳光耀眼，照不进分毫。
“可否进去看看？”“当然……圣上请。”楚温沨静默了会，抬步进去。他有意寻求，随心所欲地走，就到了这，迈不动步子，他和她来过。见到他们的样子更加确信了，不是他陷入迷雾，他也确实陷入了迷雾，只有他一个人。
他伫立在琉璃棚前，如一座高山，巍巍耸立，却是座死山，没有一点生机。他隐约记得哪里也有这样一座宅子，应该是他为她修的，想到喉间溢了血也想不出。
唐乐绥红了眼睛，这是雄霸天下的天初帝啊，天初之名纵观上下千年历史，无人可比，谁又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圣上节哀，虞江妹妹也不会想圣上这般。”
楚温沨愣了一会，他知道她是暮江虞，却不知道还曾用过虞江这个名字，脑里模糊浮现了一个名字，却隔着层层雾霾，不可得见，悲笑一声，满身孤寂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