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这么自我劝说之后，眼睛仍旧酸得不行。
后来两人干脆留下来住，于意洗完澡躺床上傻愣愣盯着天花板。
周前进来的时候她差不多要睡着了，他掀了被子钻到她旁边，亲了亲她吹干的发，“圣诞节快乐。”
他声音闷在被子里，沉沉地，于意翻个身寻到他的唇，“什么时候能来个上尉跟少佐呢？”
“你不是说北野武走出门穿过草地，经过一排椰子树的时候最震撼么？”
“心灵震撼只是个人感官，理性一点的话，少佐吃扶桑花才是震颤。”于意脑袋里回顾了影片里的那幕，回神后后知后觉，“我写的影评你都看了啊……”
“嗯。”他很轻地回应。
两个人说的是日本导演大岛渚的片子《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于意之前写战争电影专题的时候提到了这部，着重讲了音乐的部分。
他不提，她自己都要忘了。
她眼皮合上，准备睡。
没一会儿，旁边的人就开始不安分了。
于意始终闭着眼，像只溺在水里的鱼。
周前说，他这是在报当年的仇。
什么仇呢？
他们刚认识的那年，圣诞节的榆阳阴雨绵绵，本该在培训班好好上课的人被一个快递电话烦得不得不跑下楼，东西刚拿到手里，后边出现的班主任就把他带去谈话了。
谈话重心，一是不能把快递寄来学校，二是不该逃课。
他冤着呢，就从来没在网上买过东西，这快递员跟催命似的，还特理直气壮，说赶紧的他得赶下一站。
等他看清上面留下的名字跟电话号码，心下了然。
班主任唠叨了十几分钟给他放行，培训课也没去上的必要了，他拿着快递盒直接就往国际部走。
她在哪个班他从来没问过，但以她不露声色就把一切信息灌输给他的本领，他很快就摸到了她们班门口。
国际部的圣诞节跟普通班的还不一样，到处挂着装饰品，学生们也跟过年似的满面红光。
本来要问问门口的师兄，还没出口，里边的人先看到了他，喊着他的名字就奔了出来。
于意看清他手上拿的东西，手撑在门框上，周前眉心一跳，知道她是要开始了。
要开始调戏他。
“干嘛？圣诞礼物啊？”她穿着件V领番茄红开衫毛衣，手缩在袖口里，眼睛里透着点星光，“俗，太俗了，可是我偏偏喜欢俗。”
说着要去接他手里的快递盒子，周前手一偏，躲开了，“买东西电话号码别留错了。”
于意探身去看标签纸上写的名字——于意，再看号码——周前的，嗯，店家没弄错。
“这你找店家说去，我写错了她不也没发现嘛。”她说得信誓旦旦，一点撒谎该有的心虚都没有。
周前不想再跟她周旋，东西一推，待她下意识接住，收着手就转身走远了。
于意笑着看一眼他背影，再捧着那宝贝回了座位。
圣诞礼物她之前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不想落入俗套，又不想太抽象，想啊想，最后还是落入了俗套。
之前百无聊赖翻着手机，看到拍的他不少照片，脑袋没怎么转，打算给他做本相册。
会这么轻易把快递收回来也是为了把之前写好的小纸条一一粘上去。
晚上别人在台上表演的表演，在下面看热闹的看热闹，她硬是双耳不闻室内事，拿着胶水把纸条给一一粘上了，粘得满手的胶水，跑去洗手间洗掉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下了课就拽着徐朝雨往外跑，两个人把冷脸二人组拦了下来。
拦在回家必经之路的拐角，徐朝雨面无表情地配合着戏多的于意，敷衍地把握着分寸推了她一把，让她摔到了周前身上——不，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因为周前眼疾手快地把人给扶住了。
“好巧。”于意看完那只抓在她手腕上的手，抬头去看周前淡定的眉眼。
他不说话，松了手站在旁边，池与田用着之后再没有的热情跟她打招呼。
“你们要去看烟火么？”她问。
池与田看了看旁边的朋友，结果朋友只是偏了个头，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要去？”池与田问。
于意也不答，“你去不去嘛？”
偷偷瞄了一眼于意旁边的徐朝雨，他咬了咬牙跟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回，边回边点头，“去啊。”
旁边周前表示惊讶，“你去？”
池与田点头，“一起去看看啊。”
“今天培训课笔记借我，我回去自习。”
池与田犹豫了。
于意嘴角一弯，“正好啊，徐朝雨缺个伴，你俩一起去看呗。”
徐朝雨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随便出卖人的朋友，手插在裤兜里，跺了跺脚，“我俩去看烟火，你想干嘛去？”
于意摊手，“我也要自习，那些数学问题头疼得很。”
徐朝雨懒得拆穿她，转了身就走。
池与田还愣着，于意提醒他赶紧跟上。
池与田脚步迈出去了，视线却还落回来，走了几步又跑回来，把笔记本扔给了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