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妈先前跟我说，我还不太相信，后来你吴爷爷说起那几部戏，还夸了几句，我认认真真看了几眼，确实跟你那叔叔很像，甚至长得还更讨喜一些。”
老人家大概是婚宴的时候见过，于意也听林知晚说过到吴爷爷家吃饭，所以才会知道周西西的长相吧。
于意只是笑着回应。这人现在突然就开始无孔不入了，果然，名人就是不一样。
“以前跟着你吴爷爷见过不少轰动的大明星，举手投足自有风范，现在环境大不一样，应该是天天地不着家吧？”
于意点头，实在不知道该补充些什么。
“前段时间还有人跑来家里，让你吴爷爷去申请一个微博号，虽然当下就拒绝了，后来我用着电脑去瞅了瞅，都写的些什么，还好你吴爷爷没答应。”
于意嘴还没张，后边吴鹰挤到两人中间，“奶奶，您是不是占用太长时间了？”
老人瞪孙子一眼，而后笑着看一眼于意，说去准备宵夜。
吴鹰笑着目送走老人，转回头突然又严肃上了。
“对不起。”
于意哑然失笑，“你这是道的哪门子歉？”
“不该什么都不说就让董思柔带你来见家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于意硬是缓了一会儿才回：“我是来工作的。”
“我管你来干什么，反正这面是见上了，我什么想法爷爷奶奶都门儿清，当然“ZF杯”合作的事儿是爷爷做的主，其实很早之前你拿这个奖爷爷就想见你，最年轻的获奖得主，都没想到会是你……”
于意耐住性子，“说完了？”
“没，但是你不想听那就不说了。”
于意是真不想再听他耍嘴皮子，便说可以采访了，吴鹰也就咋舌，还是正事要紧。
采访在吴正非的书房，将近一小时，于意拿着本子记了不少，边记边捋了捋，心又沉了几分。也不知道国内电影是不是在走回头路，悲观一点甚至都不如从前。
她默着一张脸，出来时听吴正非低声说了一句，“小鱼儿性子收了不少啊。”
于意一愣，收回心绪笑了出来，“我以前是太小气了。”
吴正非也笑，“以前很可爱，一身的鲜活力，现在嘛，工作确实要严谨，但是在吴爷爷面前就不用这么拘谨了，怪生分的。”
于意张了张嘴，未置一词。
刚刚进去她还在跟董思柔互相推脱，最后是董思柔说不过，做了主采访，她就在旁边偶尔补充几句，大多时候沉默得过于厉害，看不出有多大的采访兴致。
要说她是因为什么，也就是因为吴鹰。
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一个人，其实心思细腻敏感得很，有时候表现得天真幼稚，有时候又能像个大人一样掩盖掉自己的想法，这么具有电影感的人，她怕到时候悲剧结尾，幕后推手还偏偏就是她。
像是杞人忧天了，却又是个不得不考虑的现实问题，吴鹰有时候太固执了点。
旁边吴正非见她走神又拍了拍她的肩，“缘分说不准，说不定以后还是一家人。”
这话暗示意味十足，于意低着头只当做没听懂。
后来盛情难却，两个姑娘吃了宵夜才被放行。
末尾董思柔去吴正非书房借书，于意便站在院子口等吴鹰将车开过来。
后者下车站到她身边，少见地没说话。
于意在一级台阶之上，还是比他矮上那么一截。
良久，吴鹰转个身正对她，蹦出四个字，“你不开心。”
忽如其来的一句，于意都要哑了。
“不告诉你，是我的错，但你自己也有错。”他语气转而忿忿，像是在生别人的气，也像在跟自己生气。
于意叹口气，“今天这事儿算完，行么？你没错，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生着气的人抬起头，伸手拉住她手腕，“我没看出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是因为周前吧？”
于意佩服他跳跃性思维，手试着抽出来，没成功，“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他？”
“那我以后再也不说了？”
于意无语一阵，“你皮痒了？”
吴鹰总算笑出来，“是皮痒了，给挠么？”
她白眼一翻，用力抽回了手。
吴鹰又傻笑一声，迈上一级台阶，“反正今天是见家长了。”
于意是真不想说话了，斜睨他一眼，肚子里翻来翻去，斟酌半天又开了口，“你知道杨绛吧？”
旁边的人点头，“知道啊，爷爷说之前还有幸见过呢，怎么了？”
她消化了几秒前半句，摇了摇头说正事儿，“杨绛有个朋友，叫费孝通，钱钟书去世后，费孝通去看她，杨绛送他出门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她说，‘楼梯不好走，你以后就不要知难而上了’。”
“噢。”吴鹰扬眉，无所谓地回应一声。
于意皱着眉，“你听懂我在说什么？”
“听懂了啊，”他耸了耸肩，“费孝通后面还去看她了么？”
于意想了想，书里好像没说，她只好强调，“这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