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火穿过长廊，转过楼梯，在一处角落里看见了站着等候的邱燚。
邱燚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分数，沮丧地低头道：“对不起，我没读好。”
四火抬手摸摸她，“不用说对不起，你已经很棒了，真的很棒了。”
“我读得，很棒吗？”邱燚抬眼，眼巴巴地看着四火。
“当然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自己的恐惧。”四火正色道，“你想想二十天之前的你，再想想现在的你，邱燚，你已经很努力做得很好了呀，不用跟任何人说对不起。”
“我已经，做得很好了？”邱燚喃喃念叨了两遍，“我已经，做得很好了啊。”
她重重点头，眼睛发亮，说得很慢，但毫无停顿：“我下午会更努力的。”
下午散文组朗诵的评委老师与上午的人不一样，其中一位是邱燚班的语文老师，当她看到邱燚的名字，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清清楚楚的邱燚两个字倒映在瞳孔里。
难道是重名？
她怎么也想不到说话结结巴巴、上课沉默寡言的邱燚会来参加散文朗诵。
散文组的学生比诗歌组的学生少，总共只有三十人，邱燚抽到了十五号，算是不错的顺序了。
这还不算什么，当邱燚看到三选一的题目时，深刻怀疑自己今天被锦鲤附身了。
三篇散文分别是《安塞腰鼓》、《独白》、《自在独行》
她的思绪顿时被拉回了那温暖灿烂的上午，空气中隐隐泛着花草的清香，在老师的微笑下，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她捧着书，一直在读的《安塞腰鼓》。
她当众朗诵过的最后一篇文章。
在那充满黑暗阴影的日夜里，她曾无数次捧起书，想要再一次流畅激扬地读一次《安塞腰鼓》，无数次的失败后，她脑中早已将《安塞腰鼓》倒背如流。
邱燚闭上眼睛，嘴唇微动，轻轻地读出心中默背的语句。
“十五号，邱燚。”
当门被推开，少女攥着朗诵稿慢慢走进来时，女评委低呼的同时捂住了嘴巴，眼中流露震惊和疑惑的神情。
“怎么了？”两边评委问。
“没什么。”她压下心中疑惑，想着既然邱燚敢来报名，那听听她朗诵得怎么样吧。话虽如此，但她对邱燚不抱希望。
“评委老师好。”
邱燚的脸蛋红彤彤，声音中仍能听出些许紧张，她抬头在众多学生中寻找，毫不意外地在老位置看到了四火。
评委老师点头，“可以开始了。”
邱燚深呼吸，长长换气，使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
开始了。
“一群茂腾腾的后生……”
“好一个黄土高原！好一个安塞腰鼓！”
……
邱燚紧紧地攥着朗诵稿，眼睛却看着评委，看着教室里的每一个人，豆大的热汗从发间沁出，顺着侧脸的曲线滴落，这是她从胸腔，从五脏六腑，从深深的记忆里发出的声音。
整整四年无法抒发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从全身迸发出来的气势，仿佛让人亲眼见到千万热血男儿正齐齐拍击腰鼓，令人热血沸腾。
朗诵戛然而止的那一刻，评委老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啪啪啪——”语文老师突然鼓起掌来。
随后另两位评委，连同几十个学生被这激越欲出的感情感染，掌声连成一片。
邱燚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望着他们，难以自制，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她死死地咬着唇，企图将眼泪憋回去。
她深深一鞠躬，“谢谢大家。”
转身出教室的刹那间，眼泪滚滚决堤而下。
评委老师宣布中途休息，四火立马跑出教室，一把抱住还在门外的邱燚。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邱燚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带着哭音不停地说，“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四火带着她走到僻静处，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背，“我看到了，你说得特别好，所有人都觉得你说得特别棒。”
邱燚胡乱地点着头，手指死死地抓着四火背后的衣衫。
半晌，她平复心情放开四火，擦干眼泪，眼圈红红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是四火第一次见到邱燚笑得这么纯粹，这么阳光，这么青春，好像一个无忧无虑的活泼女孩常露出的那种笑容。
像朵热烈灿烂的向日葵。
“谢谢你，四火。”
第12章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谢了。”四火怂了怂肩，“今天这么开心，要不要请我吃火锅？”
“好。”邱燚认真点头问：“你想去哪里吃？”
四火想了下说：“想吃海底捞，我还没吃过海底捞。敲诈你一顿不要紧吧？要是囊中羞涩，自助回转小火锅也可以。”
“我还是有，私房钱的。”邱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两天爸妈，听我说话，不太结巴了，给我多转一千块，做奖励。”
“那好呀。”四火朝她摆了摆手，从旁边栏杆翻到草地上，“我们晚上市中心的海底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