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生沿着宫道，一直走，熟悉的路，偶尔会碰见此地值班的太监。
小皇帝蒋允此刻还在御书房看奏折，面前是一大卷他看不太懂的奏折。
但太师说：这些是他必须批阅的。
于是他努力地让自己可以看懂。
但此时的他却有些害怕，他想起午后的时候，明王叔狠狠瞪着他，说的一句话。
“好好在这个位置坐着吧，趁现在还能坐。”
语气嚣张而跋扈，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
当然蒋允并不是在意他的态度，这种态度在他登基之后见的多了，开始的时候侍候的太监宫女，再着是宫妃，然后是皇叔们。
他都扛了过来，只不过前两批人已经不在宫里了。
而皇叔按照惯例，每年他也只见一两面而已。
他想，他等着就好。
“陛下。”苻生忽然出现在门口，“不知道找我什么事？”
他似乎因为匆忙，额角出现细密的汗水，但此刻他的脑海中几乎都是虞婳的表情，漠然的表情。
搅的他大脑都有些疼了。
蒋允听到苻生的声音，从御座上跑下来，跑到苻生面前，很是兴奋地道，“太师，您来了。”
“什么事？”苻生继续问道。
在他来梵城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小皇帝还是要照顾着的，甚至说小皇帝存在着，他的目的才能进行下去。
所以他对于蒋允一向是最有耐性的。
刻意栽培他，取得他的信任。
“我害怕。”蒋允小声道。
他是真的一个人待着害怕，才想让苻生过来的，就如往常一般，陪着他就好。
苻生却摇了摇头，他很不认同的道：“陛下，您过了今年应该十二岁了，应该习惯一个人呆着了。”
他认真的说着，毫无妥协的态度。
看着自己一直陪着的人选，或者说一直培养的，更像是学生的帝王。
他不可能一直陪着他的。
他必须独立。
“我知道。”蒋允的声音小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大了，该承担起一些责任，但是害怕的时候，他还想依赖太师。
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因为这个皇宫对于他来说，熟悉而陌生。
太大太空旷了，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其他人。
“无事的话，臣先告退了。”苻生想着虞婳，没有什么心思应付小皇帝的寂寞无聊。
小皇帝却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离开，眼神特别倔强，让苻生想起蒋允刚登基那会的一段时间。
他也这样依赖着自己。
“太师喜欢虞姐姐？”蒋允忽然问道。
苻生没有想到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没有说话。
“我知道太师喜欢虞姐姐。”蒋允继续道，“我也喜欢虞姐姐，这么多年，她是第一个肯陪我一起玩的人。”
从他坐到这个位置上开始，就再也没人陪他玩小时候的游戏了。
只剩下大人之间常玩的，他不熟悉的游戏。
“陛下想多了。”苻生冷冷回道。
☆、陪她
小皇帝先是愣了下，大约是没有想到苻生会否认吧，他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道：“太师不喜欢虞姐姐么？那我可以喜欢么？”
很纯真的提问。
话完，一脸期待的看着苻生，似乎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一般。
苻生因为一直将小皇帝当成小孩，因此在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之后，也只是以为蒋允对虞婳的喜欢，是小孩子想要一个玩具那样的喜欢。
“随你。”他回道。
小皇帝笑了，很开心的笑，细细观察的话，里面还有一丁点坏笑。
当然，苻生这个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虞婳，根本不想花太多精力在蒋允身上，于是他又道：“陛下若无事的话，臣先告退了。”
“嗯，太师慢走。”小皇帝愉悦回道。
苻生出宫的时候，已经快过戌时，这个点的人大都已经睡了，连梵城最热闹的街道上都不见一丁点人影。
他先回了太师府，吃了点东西，想着虞婳已经睡了，就没有去找她，不过躺在床上之后，想起虞婳傍晚的时候面对他的那副样子，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起身，没有惊动刘伯，翻墙出了太师府。
西南王府灯已经全部熄灭了，他循着记忆找到虞婳的院子，推门进去，却不想迎接他的是一柄长剑。
“明亦？”他问道。
明亦劝虞婳吃了点东西之后，陪着虞婳，看着她睡了才安心。
是苻生的声音，有点意外，他将剑放了下来，道：“她睡着了。”
“嗯。”苻生回了声，将目光投向了屋内。
明亦没有再问什么，抱着箭出了虞婳的院子。
苻生进屋，坐在虞婳的床边，借着月色瞧着她的睡容，见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时的皱着眉头，他伸出手，想将那些皱抚平。
“妈妈……”虞婳似感觉有人在骚扰她，翻了个边，嘴里咕哝着，然后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很不安的样子。
苻生没有听清楚她叫的什么，或者说不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