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还能笑得出来:“尝过世间百味,方才知生来不易。”她从枝上又扭了颗:“你也尝尝。”
沈桓把手直摇,她也不勉强,恰有只虎皮猫儿绕在足边,昂着脸嘤呜叫一声,听着有些凄楚。
“莫不是你想尝尝?”舜钰蹲下身,将葡萄搁掌心递上,那猫儿用鼻嗅过味儿,竟是一口吞下,慢悠悠走了。
沈桓只觉受到万点暴击……再看舜钰直起腰肢,投过来那嫌弃的小眼神:“你还不如只猫儿。”
敢说他人不如畜牲?!士可杀不可辱,他随手拽了颗丢进嘴里……这都不是事。
舜钰看着他整张脸拧巴成一团,哪还有平日里指挥使威风凛凛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
沈桓正酸着呢,忽见冯生柳眉水目,弯起唇笑,那嘴儿如樱桃初破,她又着女装,真个比那牡丹还娇艳,看得他有些恍目,不经脑子的脱口而出:“冯生长得真好看。”
待回味过来,一张糙脸“腾”得浮起暗红。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常跟随沈二爷不离左右,难不成……他也要龙阳了?
沈泽棠同徐泾走过来,恰见沈桓满面悲伤的擦肩而过,竟是谁也不理,有些莫名其妙,给徐泾个眼色,徐泾会意,颌首追跟过去。
“你同沈桓在吃葡萄?”沈泽棠摸摸她的颊,温和地问:“酸不酸?”
“沈大人何不自己尝尝?”舜钰偏过头不让他碰,月影婆娑,前廊挂着的红笼一盏盏点亮。
沈泽棠淡笑不语,明知葡萄是酸的,怎会还去吃呢。
舜钰清咳了一嗓子,似聊家常般的语气:“方才听沈指挥使提起,这葡萄棚是沈大人同夫人一道栽下的,长势如此的好,看着忆忆当年,倒也是个念想。”
“沈桓多嘴。”沈泽棠背着手,抬首看着天空皎月,算计着阴晴圆缺。
“沈夫人怎会突然在云南没了踪影?大人睹物思人,想必也感慨良多罢!”舜钰喃喃道。
她实在有些想不明白,这一世里沈夫人怎会没了呢!
注:关联第一章 ,那些说舜钰矫情的,其实原因在这里。
第382章 王府宴
沈泽棠默了默,只抽过她手里的柳条枝摆弄,弯弯折折,又曲曲绕绕,竟编出个翠叶满布的小帽来,又随意嵌蔷薇几朵,替舜钰戴在头上。
恰倪忠等几侍卫抬着箱笼经过,自打舜钰穿女装后,知她脸皮子薄,都不太好意思多看,而此时风清月明,瞟她戴着精巧的柳条花帽,仰着粉扑扑的脸儿,皆心照不宣,这冯生,怎生得比女子还女子,果然不能多看,看多了,也得跟二爷这般,迷乱了心性。
舜钰察觉侍卫在偷瞟她,有些不自在,羞着脸要抬手取下,却听得沈二爷沉声吟道:“人生花月不常有,眼前况见青青柳。人生离别将奈何,任它东风付水流,而今复唱竹枝歌,有烟有雨有相思,低问华年与谁度?黄昏深院,葡萄架下,红透娇娇面。凤九,这样可好?”
沈二爷如今是淫词艳曲拈手即来啊……舜钰摩挲着柳帽上的花朵,颊腮烫呼呼地装糊涂:“冯生才疏学浅,听不懂大人意。”
沈泽棠凑近她笑了:“凤九若是这都听不懂,可白担了乡试解元的虚名。”
“乡试主考四书五经律法,可没有品章风月……”话说到这儿,蓦得没了声音。
沈泽棠捏捏她的小嘴儿:“还说不懂,其实比谁都心思通透。”
……又傻傻掉坑里,舜钰不想理他了,抬袖擦着唇瓣要朝房里走,倪忠领着个仆从过来,那仆从拱手作揖回话:“王爷已回府,在前厅置下几桌席,请各位前去。”
沈泽棠背手”嗯“了一声,想想道:“女眷不便同往,烦与这院里再置一席。”那侍从应承。
他不着痕迹地扫过沈桓,正在朝舜钰卖乖:“我在这陪你啊。”
沈泽棠转而看向沈容:“你同倪忠、那五、姚涞留下,其余人等随我去前厅。”
语毕即率先前走,徐泾瞪了沈桓一眼:“可起点心罢。”这家伙只长个子,不长脑子,总有日怎么死的都不知。
舜钰倒松了口气,她也不愿见朱宝宝,管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反正是个极难缠的,退避三舍为上策。
……
厅里仅摆一桌席,王爷王妃已在首坐,丫鬟侍从十数环伺,其余则摆在廊下,随来的侍卫被免去礼数,随便择位坐了。
沈泽棠上前与他二人接茶叙礼后,佳肴美酒络绎端上,满满当当摆一桌子。
但见庆王朱谦身旁站一小郎,年方十三四岁,绾蓝巾,穿青色直裰,生得唇红齿白,骨格娇柔,眉梢眼角俱是风流情动,一手扯袖,一手握着筷箸,夹起肥厚的淋汁海参片儿,朱谦凑头就着他筷箸咬进嘴里嚼。
沈泽棠端盏吃茶,庆王妃朝他笑道:“你那九儿怎不来随宴?我与她先前也没说两句话,可是怪我怠慢了?”
“怎会。”沈泽棠放下盏,丫鬟忙执壶斟满,他说:“九儿性子虽娇些,却最通达事理,廊下这些侍卫常撩拨她生气,却从未在本官面前,编排过谁的不是,是以都很喜欢她。”
寥寥虽数语,对那女孩儿的宠疼却是遮掩不住,王妃噗哧笑了,两边的丫鬟也都抿嘴儿笑。
朱谦被吸引过来,笑嘻嘻问:“九儿是谁?她在哪里?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