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爷俯首温柔地亲她,这个一脸聪明相的丫头,碰到情爱的事就犯傻,还需多调教啊……
小月亮看着爹爹咂娘亲的嘴儿,也伸出粉嫩舌头咂吧咂吧。
而元宝手儿抓着爹爹肩膀,摇摇晃晃的使劲抻腿,忽而大喘气……站起来了。
……
杨衍终是出事了。
舜钰捧着复审卷宗寻他印章,恰锦衣卫指挥使罗冠、吏部尚书萧云及都察院右都御史高达同来颁旨,果不出先前所料。
他被以吾朝《附律》第二十条,文武官员凡有龙阳之癖者,不得担任秩品四品以上职阶为由,除大理寺卿职,左迁巡城御史,秩品四品、隶属于都察院,其职巡查京城内东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管理、审理诉讼及缉捕盗贼等事,在城门边设的巡城御史公署坐阵办理公务。
大理寺少卿姜海暂代其职。
待交割完毕,众人唏嘘离去,杨衍面无表情的整理自己杂物,不经意抬眼,舜钰还捧着复审卷宗站在窗前,神情复杂难辩。
杨衍拍拍指间尘灰,语气很淡:“冯寺正给吾倒盏茶吃罢。”
舜钰将卷宗放下,去提茶壶却是空里咣噹,盏里还沾着残茶,便提壶带盏出了正堂,拿水洗净碗盏,想去问谁讨要茶叶和滚水,经过少卿堂窗门前,听得里头叠声儿说笑,探头悄看,大理寺上下官儿挤得满当当,正在给姜海恭贺道喜,连历事监生张步岩也在这里打浑。
这正是:人情莫道春光好,只怕秋来有冷时。
舜钰去寺丞苏启明那里撮出龙井茶放壶里,冲好水回返,斟了递至杨衍的手边。
杨衍端起吃口再慢慢放下,窗外日阳当午,有秋鸟啁啾,若大的正堂仅他(她)俩面面相对,有股子冷清萧瑟兀自蔓延四散。
他心底倒满足,深知自己脾性有多讨人厌,更况朝堂无父子,花难百日红,当他离开时,能有一人挚诚相送已是福气……却是这人又让他放心不下。
稍顷抿起嘴角道:“冯寺正你怎么办呢?女儿身份、皇上觊觎,四围虎狼伺伏……我……护不住你了!”
舜钰听得鼻子莫名发酸,对杨衍……她其实一直都无甚么好感,清高傲慢爱折腾人,三不五时对沈二爷耍阴下套,各种手段也不算光明利落。
可若从他忠君护主的立场来看,却又可谅可解,更况他虽表面逞凶狠,却愿替她瞒下女儿身份、在她遭危难时挺身相救,明知会被削官剥职却义无反顾的做了。
她终还是欠下他的情!
第617章 互离别
舜钰侧首去看窗外秋残的枝条,语气板板地:“你知你有多可厌!大理寺好容易今年柿子丰收,你却下令,无论熟的生的皆采摘精光丢弃……明知引众怒的事儿以后勿要再做了。”
杨衍不置可否:“是怕你触景伤情……昔时吏部柿子长得好,沈泽棠总命人筐筐往大理寺抬,吾晓得他是为你……哼!居心叵测。”
“……”
这个人真是……舜钰一时感觉难形容。
杨衍似想到甚么,警诫她:“万莫动辞官的念头!削藩之役趋紧,皇帝敏感多疑,朝堂气氛亦呈剑拔弩张之态,你若有心留意,此时提请辞的官儿,无论秩品高低,皆被锦衣卫巧立名目捕去了昭狱。是以处境再难也得熬着,实在走投无路你便来寻吾……”他首次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想找个交好的同僚照顾她都没有……
舜钰看清他的窘迫却不表,心底有股子暖流悄淌,遂软着声道:“城门那儿风雨狂更冷寒,杨大人请珍重加衣!”
杨衍抿起唇瓣,午后秋阳透过窗牖,映上她瓷白脸儿晃啊晃,晃得他有些神魂颠倒:“冯舜钰,你……”
想说沈泽棠已逝数月可缅怀但不要多掂念,想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想说请珍惜眼前多情人他真的也很不错,想说的话这么多,喉结滚动怎就难发声……终是嗓音暗哑道:“你给我缝个袍子罢!我喜欢竹子纹。”
往日看沈泽棠穿过一件翠青薄绸直裰,胸前飞一只展翅苍鹰,绣工极了得,听闻是他夫人亲自缝的。
舜钰听得有些意外,杨府家大业大有的是技艺高超的裁缝绣娘,哪需她来动手呀!
恰有个寺吏隔帘回禀:“五军都督府徐将军要见冯大人。”
“元稹?!”舜钰眼睛一亮,暗忖他并不常主动来寻她,想必是有紧要的事儿,遂转而看向杨衍辞别。
杨衍只微颌首,待她的身影渐失帘子外,把手边张纸儿揉成团掷进火盆里,有些心气不顺。
侍童进来抬起箱笼,他环顾四周,再把盏里的茶一饮而尽。
“走罢!”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杨衍起身撩袍端带,挺直腰背、足履缱风一径往门外去了。
……
再说舜钰进厅内,徐蓝大马金刀坐在椅上,腰间挎着青龙剑,面容沉静,见得她来,目光掠过一抹柔色。
他指指自己身侧椅子给舜钰坐,再从袖笼里掏出个油纸包:“从太平县回时经过万昌字号卤食店门前,瞧着新卤出的红酱蹄子许多人排队购,我便买了几只送你尝鲜。”
舜钰称谢接过,放鼻息间嗅嗅香味儿,不由眉开眼笑,晚间可以同二爷一道下酒吃。
“你就是来给我送蹄子的?”
听得她问,徐蓝笑容淡淡敛起,摇头并压低声音回道:“凤九,我今夜间即率兵士离开京城……赶往云南削藩。”